脖颈横截切断的切口处,崩涌出汩汩鲜血。
江时雨脸色煞白,大脑一片空白。
“砰!”
无头的身躯轰然倒下。
脖颈处喷溅出数道血花,几滴血滴溅到江时雨脸上,江时雨甚至能清晰看到脖颈中间的喉咙管道,以及那黏连的经脉血肉。
江时雨周身血液瞬间降温好几度,整个人如坠冰窟,一种极度难受的感觉从腹腔急速向上翻涌,难受,痛苦,极度痛苦。
终于,江时雨无法抑制地呕出一大滩呕吐物,一阵接一阵,直到最後没有东西能呕出来,仍在不停干呕。
断臂人摸索着找到了抱那被吓到昏厥的小孩,将之抱起後,他问道:“你怕血腥?”
江时雨双手撑着地面跪在地上,呕得全身发颤,痛苦得根本无暇顾及外界,更无暇做出应答。
断臂人静默站立着,想起自己被人亲手挖去双眼,又被人亲手砍掉一条手臂,如果那人是江时雨,那麽江时雨绝不可能像此刻这般应激反应。
他……当时是先被打到昏迷,没能看到究竟凶手是谁,但这些年来断臂人一直笃定凶手就是江时雨。
之所以那麽笃定,除了因为当时确实曾得罪过江时雨,更是因为……告知他真相的人,是那位俞小姐。
俞小姐救了他,还救了他的儿子。
俞小姐不会骗他。
断臂人道:“……别装了。”
耳边传来的仍旧是阵阵干呕声音,声线颤抖着断断续续,听起来极为痛苦。
断臂人:“……”
断臂人无声站在一旁,轻轻用脸颊蹭着小孩的头发。
他想,他得找俞一清弄个清楚。
弄清楚俞一清转告给他的那些,关于江时雨的罪责,究竟有没有证据。以及,为何他的孩子阿名不在庄子上而被挟持到了此处。
断臂人啓口道:“念在你今日救了……一个孩子,暂且宽限你多活一月。”
说罢,断臂人单手抱着孩子转身离去。
“……等。”
“……等……等。”
江时雨颤声唤了几声,断臂人停下脚步,等待江时雨下一句话。
然而江时雨没再说话。
断臂人只听得一阵有些缓慢的丶窸窸窣窣的声响,突然,断臂人的腰间被什麽东西扯了一下。
一个游魂般的声音响起:“……带…………我。”
断臂人:“……”
断臂人能感受到衣角传来的轻微颤抖。
她是真怕。
断臂人擡起一只脚,默然无声往山上走,步伐不快不慢。
江时雨就这样扯着断臂人的衣角,万分虚弱地被带着走上坡道。
两人回到最初坠落之前的位置,那匹受伤的马儿仍趴在地上,另一匹黑衣人留下的马儿却没了影子。
平坦的道路上四顾无人,断臂人抽出一把匕首扔到江时雨脚边,之後便抱着孩子扬长而去。
只剩江时雨独自一人在路边。
江时雨有一种虚脱的无力感,再没有心力再走下去,她在道路一旁寻了一丛茂密的灌木丛作为遮蔽处,确认能够把自己的身影整个遮住之後,整个人瘫痪一般跌坐下来。
江时雨瘫靠在石头边,微微仰头。
天边虽然有太阳,却被厚厚的云层遮蔽,阴阴沉沉的。
江时雨感觉明明已经经历了很漫长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太阳的方位,看起来却还没到正午时分。
好漫长,好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