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雨紧绷的神经无法放松下来,又困又累又冷又难受,脑海中总是不断闪现那血腥恐怖的画面,让江时雨整个人处于异常难受丶昏昏沉沉丶似睡非睡的状态。
极短的入寐时间内,江时雨梦到那断了头颅的阿合缓缓走向她,她看到阿合那脖颈处的血液不断往外涌出。江时雨吓得高声呐喊,可是不知为何无法喊出任何声音;她想要起身逃跑,可身子却像压了一千斤的石头一般,无法动弹半分。
睡梦之外的江时雨额头满是冷汗,脸色惨白。
梦中,阿合一步一步走到江时雨面前,阿合捡起地上带血的弯刀,空气中响起阿合幽灵一般的声音:“都是你……是你……”阿合一只手抓住江时雨头顶的头发,另一只手紧握弯刀,那弯刀猛然扬起。
“啊——!!!”
江时雨惊声尖叫,从噩梦中惊醒。
江时雨满头冷汗,唇色惨白,虚弱地从地上爬起,失了魂一般往外面走,嘴里低声喃喃道:“不是,不是我,不是……”
江时雨由慢走变成快走,变成落魄逃跑,发颤的声音渐渐变大:“不是我,不是!”
膝盖在流血,江时雨已经感受不到膝盖伤处的疼痛,脑海中只有那挥之不去的恐怖景象。
江时雨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正欲起身之时看到眼前的一双黑色靴子。
江时雨沿着靴子向上看,瞳孔一震。
眼前的,正是先前在马背上追着她的黑衣人,也是想要她性命的人。
黑衣人道:“找到了。尊敬的,公主殿下。”
江时雨感到无尽的绝望。
黑衣人蹲下来,一只手用力捏着江时雨的下巴,阴恻恻说道:“公主可还记得属下?”
江时雨擡眸看了一眼黑衣人的脸。
对这张脸,她没有什麽印象。
即使没有印象,也不难猜测这位黑衣人大抵又是原主江时雨曾经“作下的孽”,无论冤与不冤,她这个穿越者注定难逃一劫。
黑衣人猛然一拽,江时雨被拽跌一摔,摔倒在地。
黑衣人说道:“公主殿下,不要怕,我会让你多活几日,让你知道什麽叫做身败名裂。”
说罢,黑衣人一只手指伸入江时雨的衣领,江时雨混沌的脑袋顿时惊醒,猛然甩出一个响亮的巴掌。江时雨急速後退几步,起身想要逃跑,却被黑衣人拽住衣领,整个人被迫向後倾倒。
“————啊!!!你是狗吗!松手!!!”
江时雨一转头就狠狠咬了一口黑衣人的手,几乎要把一块肉给咬下来,无论如何也不松口。
黑衣人痛得直叫唤,偏偏怎麽推江时雨的额头都推不走,黑衣人怒意上涌,“刷”一声抽出腰间匕首。
刀光一闪,江时雨以为自己要完蛋了。
谁知,倒下的却是黑衣人。
只是一刹那,黑衣人後肩膀被刺了一剑,他踉跄几步,没站稳而倒下。
黑衣人倒下後,出现在眼前的,是凌丙辰。
看到凌丙辰的瞬间,江时雨眼泪决了堤一样汩汩流出,所有的委屈立刻倾泄而出,放声大哭。
凌丙辰心脏猛的一疼,大步上前把江时雨拥入怀中,用力抱紧着说道:“娘子,对不起娘子,我来晚了,对不起。”
凌丙辰怀中的人儿一直哭一直哭,那对单薄的肩膀不停颤抖,眼泪淌湿他胸前一大片,快要把凌丙辰的心都撕碎。
凌丙辰从未如此强烈地痛恨自己。
如果他狠心一点直接灭杀那些难缠的流民,如果他更早一点找到江时雨,如果他……
江时雨在怀中哭泣着,不知哭了多久,由大声哭泣缓缓变为断断续续的抽泣和小声啜泣,最後哭声渐渐堙灭,怀中的人儿哭累睡了过去。
凌丙辰小心抱起江时雨,一步步小心又沉稳地往下山路走。
一路上,江时雨彷如跌进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表情痛苦,嘴里断断续续喃喃着:
“不……不是我。”
“……不要。”
“……对不起……不是我。”
“…………不是。”
凌丙辰眼睛发酸,心中沉沉坠落一个大石头,悔恨愧疚如带火的长鞭,一鞭一鞭抽打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