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依旧难消俞一清心中犯起的恶心和厌恶之感,她一遍遍来回擦拭自己碰到纸条的那只手,嘴里不停低声骂着。
“脏东西。”
***
一队异邦人牵着三匹骆驼,慢悠悠走到热闹街市上。
周围百姓们自觉地给这些异邦人让出一条路,纷纷好奇地侧目,偷偷观察骆驼以及异邦人身上的奇异服饰。
——以及,队伍最後那一个,像一条狗一样被栓着走的脏乞丐。
何今晟擡眼,见前头的那群异邦人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欢声议论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何今晟露出一抹病态的笑。
就让废物人渣们尽情笑吧,他们心情之所以如此开怀,全因为他卖力表演。
他何今晟哄人技术天下第一,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比他厉害的人,绝顶,真是绝顶。
何今晟如是想着,一边低垂着脑袋如丧尸一般往前走,一边发出阴恻恻的冷笑。
一旁路过的行人见状皆是露出疑惑惊惧神色,纷纷避开。
“啊!”
突然,一个女子惊呼一声,一篮子糕点贻糖散落在地。
原是一个女子不小心撞到何今晟,何今晟倒没感觉自己被撞飞,只是他确实太饿了,浑身无力发虚,故而碰了一下肩膀就趔趄跌倒地面。
不过她未免太一惊一乍了些,叫那麽大声,是死了爹娘吗。
何今晟如丧尸一般缓缓爬起来,垂着头垂着双臂,岔出一脚,避开那女子。
省得又要被人嫌弃骂臭乞丐。
听着烦。
“对不起!你没事吧?”那女子忽然扶住何今晟,关切地问。
何今晟厌烦甩开,冷声道:“假惺惺,滚。”
“对不起!”那女子慌乱从身上摸寻着什麽,不一会儿,找出一个钱袋来递给何今晟,她道:“虽然给钱有点……但真的对不起!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带你……”
“说了滚!”
何今晟突然怒吼一声,用力甩开那女子。
那女子明显一惊,声线慌乱无措:“对不……好,好。”
何今晟眼角瞥见那一道浅紫裙袂往後退了一小步,他吐出一口浊气,深知自己实际上不过是转移怒火,把一腔愤怒都发泄在这个陌生女子身上。
但,他不打算道歉。
让她委屈了?委屈一下又不会死人,她多管闲事她活该。
何今晟从始至终没有擡头,低垂着脑袋迈开一步准备离开,眼角却见那女子蹲下来捡拾方才掉落地面的钱袋以及糕点糖果。
何今晟懒得管,拖着铁链子费力往前走。
何今晟浑身无力,他饿得头脑发昏,他想就地躺下睡觉。去他口的春秋大计,没有一个人会和乞丐合作,没有人会相信他,费尽心思钻研一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不如十八年後投个好胎。
何今晟虚浮着走了几步,一秒像是一年那样漫长,时间被无限无限拉长,痛苦成倍增长。
忽然,一个竹篮子递在何今晟面前,那篮子里装满了糕点贻糖,一个声音说道:“真的对不起,如果不介意的话这个我想赔礼……啊,虽然它掉地上了,但是都有油纸包着,每一个都是干净的。”
何今晟简直想翻白眼。
他要是能吃别人赏赐的东西,他还会饿成这样吗?
何今晟没力气说话,将之推开。
那女子却固执把竹篮子塞进乞丐怀里,而後那女子擡脚往前走,那一抹浅紫裙袂从何今晟眼中消失。
不多时,何今晟听到了那女子和异邦人的谈话。
那女子正在和其中一个能言厉国语言的异邦人交涉,大抵是说希望能让她弥补一下过错,暂时让何今晟休息一下之类的言语。
何今晟终于半死不活地擡起半边眸子,看到那女子的身影。
有点……熟悉的背影。
那女子大致谈了几句,在异邦人面前微微躬身道谢,而後转过头来,迈步走向何今晟。
何今晟心跳猛然一顿,立即低下头。
是太监哥哥!
哥哥怎麽穿一身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