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凌丙辰不让她等,江时雨索性在田里忙到傍晚时分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宫。一旦专注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
暮色降临,马车离开村口之时,江时雨回头遥望,始终未见凌丙辰的身影,猜想凌丙辰或许已经提前回宫,便也没再等,疲累地倒在马车上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已是皇宫大门。
江时雨先是下令,让马车向凌丙辰所居的寝宫前去,今日被打断的话语,最好今日就说个清楚。
到了皇帝寝宫,果然凌丙辰已经回宫,却并不在寝宫内,而是身在大殿忙碌庶务政事,并且吩咐了寻常之事不得打扰。江时雨只得返回自己的时宁宫,忙活着从村里带来的小幼苗,当夜就在後院与下人一同挖了一块地。
她此次从云榜村带了不少苗子进宫,虽然田里的稻谷没长成,但小菜苗长得特别好,大有向“良性变异”的趋势走,江时雨索性连苗带土一起挖了出来,就是为在宫中悉心照料。
看着那一株株长得漂亮的幼苗,江时雨不忍心将之困在小小盆栽之中,目光便落在了後院一处草地上。
江时雨连同几个下人一起挖地,不多时便开拓出一小片土壤出来,又自己将一株株幼苗悉心栽培下去,忙完之时,远远听得更鼓敲过子夜。
这一夜,过了子夜时分,凌丙辰也没有回时宁宫“做任务”。
很稀奇,很诡异。
平日,两人若是有些隔阂别扭,凌丙辰总会在子夜过後悄悄来到时宁宫爬床,江时雨睡得朦胧也能感觉到身旁有一个人形火炉挨着自己。
“……许是政务缠身,抽不出时间来时宁宫做任务了。”
江时雨没作多想,比起凌丙辰今夜会不会来,她更关心稻谷菜苗长得怎麽样。
窗外漆黑静谧,月光悄无声息地透过窗户,将一片银辉洒落而下,和着灯盏微光,将案桌照得清亮。
江时雨困得大大打了个哈欠,眼角泛出点点泪花,收了收外衣,便从容不迫地铺开一张宣纸,提笔写字。她将近日的实验丶培育过程等事无巨细通通记录下来,洋洋洒洒写了七页纸,最後用力地划出最後一笔,终于搁笔。
“娘娘。”
一旁的侍女菁菁轻轻唤了一声,适时递上一盏温茶。
江时雨接过温茶,微微垂眸细嗅,浅浅淡淡的茶香萦绕鼻尖,使人内心平和。当温暖茶水缓缓流过喉间,一股暖意流淌在身上,困顿疲乏似乎因此消融了许多。
菁菁将寝宫大门合上,左右并无第三人,方才走上前低声禀告道:“皇後娘娘,奴婢有事禀告。”
菁菁这般小心,要禀告的内容定是不便被外人听去的。
江时雨这才记起今日曾命菁菁出宫办事,为的是把所欠之物交还给何今晟。
何今晟身份特殊,在宫外便罢了,在宫内到底顶着个皇後的名分,极易牵扯事端,菁菁回禀之时谨慎也是应当。
江时雨点头应允。
菁菁道:“娘娘,奴婢今晨随着明逐一同前去永乐楼,却找不到何公子。”
“找不到?为何?”
“奴婢打听到,何公子在几日前向永乐楼老板出钱赎回自身身契,未成反遭殴打。後又不知因为何事,何公子一刀削断了永乐楼一位大主顾的命根子,而後连夜逃命,不知所踪。”
江时雨沉吟片刻,道:“……知晓了。”
菁菁双手奉上一颗玉珠和一袋银钱,正是江时雨吩咐要交转给何今晟的物件。
江时雨将那一颗玉珠拿起,细细端详,小玉珠在橙色珠光下显得通盈剔透丶颇有几分流光溢彩的美。
看来玉珠只能下次再归还了,还能再见的话。如是,珠子被放入首饰盒中,盒子一盖,一珠光华完全被遮挡起来。
江时雨乏了,熄了灯,直到入睡也没有听到凌丙辰回来的声音。
另一边,大殿之中。
四周安静无声,空旷的室内仅有凌丙辰及老太监两人,凌丙辰端坐桌前批阅奏折,老太监端立在一旁缓缓研墨,窗外偶尔传来夜间虫鸣声,更显凄清冷寂。
一个小太监迈着无声脚步走近,附在老太监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後,无声退下。
老太监转头,见陛下仍专注在奏折上,便没有当即打扰陛下,而是静立一旁,等到陛下把面前摆放着的三五个奏折看完後,寻了个合适的间隙,这才斟了一杯茶端到陛下面前,说道:“陛下,时宁宫寝宫内已熄灯多时,皇後娘娘应当睡下了。”
“好。”
凌丙辰接下茶盏,茶盏中升腾着浅白雾气,茶香扑鼻,若是一口入喉,必将温热茶水沁润干涸的喉咙,解乏舒畅。然凌丙辰却没有闲情品茶,只是略微一顿,便将茶盏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