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既明脸上的表情惊恐地扭曲,糟了,他被江盏月的话语打乱了阵脚,竟然忘记了这最关键的一环!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门被人从外面开启。
大片刺眼的光线汹涌地灌入这个阴冷房间。
门外来了一大批人,他们看到眼前的场景,自然也看见了室内堪称惨烈的状况。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下意识地看向身后。
人群缓缓分开,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显露出来。
裴妄枝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一身剪裁完美的学院制服衬得他身姿如玉。
他那头标志性的浅金色发流淌着柔和光泽,如同最上等的绸缎,直到进来时,嘴角都还带着安抚人心的弧度。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江盏月那只皮肉翻卷的手掌时,唇角下压了点细微弧度。
这和他预想的场景不一样。
地上那摊刺目的血迹仍在缓慢扩大,裴妄枝心里蓦然蹿出一点烦躁。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摊血迹上掠过,最终落回江盏月那张雪白的脸上。
江盏月就那样站着,脊背挺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只有那只受伤的手,指尖因为失血和用力过度,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白色。
裴妄枝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波澜起伏,但当他开口时,声音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温润,“有人举报,忏悔室有违规暴力行为发生。”
江盏月就在这一刻,适时地松开了那把染血剪刀。
失去了支撑,那把沾满血迹的凶器“哐当”一声,无力地掉落在地面上,溅起几点血沫。
江盏月的声音穿透血腥的空气:“那么,我也要举报,周既明同学擅自对我使用暴力,持械袭击。”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把剪刀和失魂落魄的周既明,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另外,我怀疑事先举报的人和周既明同学还涉嫌密谋盗取忏悔室的物品。否则怎么会提前知道这里有事故发生。”
三言两语间,她成功地将自己从嫌疑人的位置,转移到了受害者和揭发者的立场上。
手上的伤口让她说得话更有可信度。
她偏了偏头,乌黑的发丝滑过脸颊,看向裴妄枝,“裴少爷,纪律仲裁庭应该不会坐视这种严重违规的事情发生吧?”
裴妄枝紫罗兰色的眸子越发幽深,但面上是一贯的悲悯,微微颔首。
他的目光转向身后的学生会成员,“把周既明带走交给学生会,那位”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举报的同学,也请一并带走协助调查。”
跟随而来的学生会成员互相对视一眼,眼神闪烁,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裴妄枝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他最终将所有的话咽了回去,只僵硬地低头应道:“是,裴少爷。学生会会仔细审查这件事情。”
周既明看着学生会成员向他走来,眼中最后一丝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灭顶的绝望。
如果说之前还有希望可以还清债务,这下一切完了。
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眼白一翻,彻底晕厥过去。
学生会成员立刻上前,面无表情地将昏迷不醒的周既明架起,带离这里。
人群开始移动,空间稍微开阔。
裴妄枝目光几乎无法自控地重新落回到江盏月那只垂着的手上,它依旧在缓慢地、固执地滴着血。
鲜红顺着苍白的指尖坠落,又让他心底的烦躁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
他俊挺的眉峰微蹙,声音温和却难掩上位者的命令感,“至于你,去处理”
话音还未落,只见江盏月屈膝,用膝盖顶住自己制服的衣摆固定,另一只完好的手直接探入内里衬衣,“撕拉”一声脆响,干脆利落地撕下了一截布料。
接着,在裴妄枝和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行云流水般,用牙齿配合单手,将那布条紧紧缠裹在掌心。
裴妄枝:“”
他凝视着这粗鲁的自救动作,喉结微动,最终只吐出句疑问:“你在干什么。”
江盏月:“止血。”
明知故问。
她活动了一下被束缚得有些发麻的手指,看着这场闹剧的尾声,眼底最后一丝温度彻底褪去。
这间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进入的忏悔室暗门,没有裴妄枝的默许和推波助澜,戏怎么可能开场。
和裴妄枝擦肩而过时,一股极其浓郁的熏香气息钻入她的鼻腔,那是属于裴妄枝的味道,带着高高在上的矜贵。
那味道本该是高贵而优雅的,此刻却混杂着室内古旧的霉味和血腥气,她胃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翻搅,强烈的恶心感汹涌而至,几乎冲破喉咙。
她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干呕。
“江盏月!”
身后,传来裴妄枝几乎失态的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