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狐狸精的,让人作呕的味道。
这样的气味,不应该沾染在她身上。就像是自己的猎物被不想干的胆大东西标记了一样,让人难免火大。烛光照不亮的地方,眸光之中是凛冽森然的杀意——
好久没有动过手了。
他没有想到,只是沐浴片刻的功夫,他也会如此不依不饶地纠缠。和幼时跟在他身后做跟班一样,封离失神地想了想,那时他是怎么做的呢?
因为跟在狐族妖尊之子身后,即便他是个走在外面也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被人人喊打的媚妖,也能狐假虎威让那些平日里瞧不上的妖们卖他几分薄面。
他们看在镜池的身份上,不敢拿他如何,甚至还会送给他一些好东西,实在教人受宠若惊。那时候他头脑天真,以为他们媚妖一族是由狐族分化而来,当真能在此处寻求一丝庇护。
白日里他收到的、抑或是自己从哪一处讨来的、买来的好东西,到了夜里,就会被人狠狠踩在脚下,跺成一滩烂泥。
后来有一阵子,据说是狐蛇要结姻亲,镜池作为不二人选,日里忙得抽不开身,也让他好不容易有了几分喘息的机会。他不止一次地后悔当初踏入另一个万劫不复的地狱,但反过来想——
妖界本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被他折磨也是折磨,换作别处,也是一样的。
这样轻松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阴差阳错的某一日,那一位将要与镜池结亲的蛇族圣女夸了他一句姿容过人。不管是假意还是真心,总之下场是他一人被吊在暗室里,被灵索鞭挞了整整三日。
日复一日如此,他身心俱疲,时常也会不堪折磨,想着不若自我了结也罢,至少不必再受这样的苦楚。可真将割魂刀拿在了手中,他又被心中浓烈的不甘与惧怕生生拦住退路。
他的灰飞烟灭,对于旁人而言和枯死一棵树一株草无甚差别。或许心情好了,还能对着他的死讯侃侃调笑一句:
“他终于还是死了啊。”
难道就真的一点出路也熬不出来了吗?难道注定他这一生都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见不得人吗?
千年难遇的机会还是被他等来了。暮春三月时,镜池带着一队人马出了远门,虽而不知他是要去做什么,但这一走便是两月,分毫不见人影,更不必说有何音讯传回。
看着狐族上下寻而不得的急切模样,他心中旦觉痛快非常。出妖界搜寻的狐狸越来越多,终是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里,他独自回了洞中。
谁都不见,便将自己锁进了洞中。
那时他趁乱早便逃出了狐狸洞,担忧地等了许久,也不曾有狐狸来找他的麻烦。没过多久便听闻狐蛇两族姻亲一事到此终了,妖界有人谣传,说是镜池下山一趟,似乎得了人间的相思病。
他闻言,也只是淡淡笑了笑,心道那狐狸无事发癫而已。什么相思病,他一个连七情六欲都不知为何物的东西,还学起人间那一套来了。
但如今想来——
他看向李闻歌。
华山一缘,所谓相思之人,并非子虚乌有,她不就在此么?
他旦觉有些可笑,兜兜转转过了近千年,再度重现当年二人水火不容的关系。只是这一次,他早已不再是年幼时的他。
一切,自然也会不一样了。
“什么气息?”李闻歌抬起手嗅了嗅,“你鼻子倒是灵得很,怎么闻见的?”
“没什么,”封离回过神,“只是今日站在洞中,觉身旁有异香传来,与恩人今夜衣衫所沾染的有些相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