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亲零落,孑然一身。
这些往事林霁小时候就不讲,现在年纪渐长,更是不好讲心中隐痛,可乌锐却一直将这些放在心上。
耐心一点。
会好的。
乌锐心道。
天色渐晚,阴云密布,秋风瑟瑟,闷雷滚滚,似乎在酝酿今年最後一场大雨。
林霁吃了药,可睡得并不安稳,一个惊雷,他浑身抖了抖,额头尽是冷汗。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屋里空无一人。
林霁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还以为自己瞎了,眨了眨,这才看见窗外对面楼的零星灯光。
刹时,无边无际的孤独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好像世界之大,浩瀚无际,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似的。
林霁深吸一口气,坐起来。
习惯了。
他从小就经常一个人待着。
习惯了。
那时候爸妈的矛盾积攒已深,都不回家,大哥林朗当时已经上初中,每天早上天不亮就上学,九点多才到家,到家的时候林霁差不多已经睡着了。
自从三弟走丢,林朗也不让他出去玩,就一日一日地在家里自己哄自己玩,等着哥哥回来。
再後来,爸妈都不在了,两颗小白菜相依为命,林朗想照顾弟弟,但他不过也只比林霁大了六岁,自己还是个少年,心有馀而力不足,多少都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林霁心疼哥哥,也懂事得很,从来不提。
总之也长得这麽大了,再多提这些,显得矫情。
只是林霁心里还是羡慕的。
羡慕什麽呢?
窗外狂风大作,林霁还没完全清醒,黯淡的眼睛盯着窗户。
值得羡慕的太多,他没有的也太多,多到不知道从哪儿开始羡慕好了。
林霁想,最羡慕的还是别人都有家吧。
哥哥是好的,但和父母不一样。
後来,遇到了乌锐,林霁一度以为,命运还是眷顾自己的,给了自己一丁点的温暖,可是没想到,这点施舍只是未来更大风波的预告。
没多久,乌锐也走了。
兜兜转转,一切都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回想起那段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如一场梦幻泡影。
林霁想,可能他的拥有最终还是短暂的巧合。
再想想自己之前期待的,要像平常人一样的幸福,真是可笑得很。
林霁深呼吸,他早就没有大喊大闹的力气了,抑制剂将他近乎崩溃的灵魂封印在□□里。
想喝酒。
林霁脚步发飘,走到客厅。
窗外雷声大作,林霁隐隐期待外面的风雨欲来能更加疯狂一些,最好能摧枯拉朽,所到之处,世界片片崩裂。
强光乍起乍落,林霁环视自家客厅,凌乱的坐垫散落一地,他捂上眼睛。
林霁有些害怕这样的强光。
会让他想到三年前乌锐牺牲的时候。
那天是个普通的下午,他看着毕业论文,有些困了,于是到图书馆的天台散步。
那段时间,风声鹤唳,ABYS无孔不入,乌锐忙得很,一个任务接着一个任务,两人已经很久没有约会了。
林霁靠着栏杆,心烦意乱地戳着手机,犹豫到底应不应该给乌锐打个电话。
万一乌锐这时候正在和那些凶神恶煞的ABYS僵持,他一个电话过去,乌锐的手机铃声响了,惊动那些ABYS,瞬间枪声四起,砰砰地给乌锐穿胸几枪。
然後乌锐就倒在了尘土里,鲜血流了一地,他的通讯仪还响着铃声,在血泊中颤抖着。
林霁被自己的想象吓到,攥紧手机。
阳光晃了他的眼睛,林霁焦虑地在天台上转圈,恨自己不是妖族,自己要是妖族,现在都急得要咬尾巴了。
可我真的想他,林霁想。
好像心有灵犀一样,林霁的手机响了。
林霁心率如同一脚油门踩到底,接电话的时候都有点抖。
是乌锐的电话,他今天难得没什麽事,一会儿去学校陪林霁,正好可以带点好吃的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