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视频呢?”
“我只能说也是意外,”她顿了顿,看了江忱一眼,“纸包不住火,这个秘密迟早要暴露出去,江默年已经死了,利用起来,让他死的更有意义些不好吗?”
江烬後知後觉,“蓝朔,要走哥计划的那条路了……”
原来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中,江默年的死亡原因不重要,他们只是抓住了结果,会自行书写好原因。接下来他们会让蓝朔解体,并入莘讯。
江忱拍了下他的肩,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转身去应付吊唁者。他什麽都没说,眼神又好似解释了一切。
江家他们做主,而江烬只想处理好殉道者的麻烦……那终究跟他脱不了关系。
“之後会有一大堆麻烦的发布会和商宴,你记得出席,帮我们分担。”江漓说完,也离开了。
走到甲板,她又看到了江默年的遗像,她冲遗像最後笑了一下,迎着海风点起一支烟,由衷地感到轻松愉快。
——不是你杀死的,你只是不救。
这是昨夜,云渺对她说的原话。
道歉视频当然不是江默年录制的,那个视频他甚至完整地看完了,睡醒时,房间已是火海一片,一个影像录制支架摆在他床上前,屏幕上的他亦深陷于烈火中,却面容平淡,陈述着失败的决策和真挚的歉意。
意识到那是什麽东西时,他震怒,于烈火中发狂,那是他坚决不可能做出的事,视频是假的,是阴谋,他要毁了它!
然而,录制设备与他隔了一整墙透明玻璃,他撞破脑袋也没法触碰到它,而身後烈火愈发激烈,浓烟使他窒息……
这时,他看到了玻璃墙那头,从黑暗中走出的江漓。
“你在干什麽?!你这个蠢货!”
“你要杀我,你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你竟敢僞造这种视频,你要害死蓝朔吗?!”
病房里的火光令她大为惊骇,和江默年的咆哮一起镇住了她,她本能地感到恐惧,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录制设备的屏幕,便扑向门把手。
“不,不是我,爷爷!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会有火,为什麽没有人守在门外,消防为什麽失效……不是我,爷爷,请你相信我……”
门锁密码还差最後一个字符就能打开,她突然停住了。
为什麽,为什麽她的第一反应是解释,是求饶,是害怕?
过去多年的怒骂否定同时浮现脑海,她发抖,战战兢兢。
她看着火光中的人,发现他原来那麽瘦小。他已风烛残年。可她心目中的他,那麽伟岸威严。
她忽然意识到,尽管她尝试过反抗,甚至赌上一切拘禁他,可她依然活在她想象中的魁梧影子里,方才惊慌失措的她,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这麽多年,原来她从未成长。
“爷爷,是不是不管我怎麽解释,你都不会相信我?”她苍凉地问,“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永远对我没有满意过,你让我忘了我曾经是个医者,我曾想救死扶伤,如今却……”
“你在说什麽废话?”江默年不悦地指着玻璃前的录制设备,“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个视频,我坚决不允许集团并到莘讯旗下的计划,你不要以为……”
“我想活,爷爷,我想活下来。”她喃喃着,後退一步,离门锁更远。
她仿佛失了聪,听不到他的咒骂与痛呼。她转过录制设备,瘫坐在地,把内容反反复复地看了很多遍,光看到江默年正襟危坐丶娓娓道来,可她看不懂视频传达到的内容,大脑无法思考。
她一直等到天色微亮,等到玻璃背後的东西全部毁灭丶降温,才觉得能喘口气了,动了下身体便泪流满面。
有人从後抱住她,她嗅到熟悉的栀子花香。
“我没有爷爷了。”她说。
“你从来就没有爷爷,”云渺露出一丝讥讽的笑,“不是你杀的,你只是不救。”
她朝走廊的方向指了指,那里躺着松下议的尸体,“唯一的目击者,也凉了。”
“你杀死了我的助理?”
“你现在的助理,只有我了。”
“你这个婊子,是你纵火杀死了他?”江漓後知後觉,惊诧地看着她。
云渺没说话,放开她,推开门到焦黑的灰烬里摸索,很快双手沾满烟灰。她找到一块金属芯片,从包里掏出设备放进去,几秒後,视频从江默年的脑机传输到了网络。
“因为我是溯生人。”云渺说,“他对待溯生人的方式和态度,让我很不满意。我要他向公衆坦白,反正你们早就想好集团的出路了,这对你们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助推?而我所做,不过是在给我的同类铺路,并敲响警钟。”
说着,她把松下议的尸体拖进病房,再次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