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反应过来,唯恐女子察觉,侧头咬住唇,眉心嗡嗡发烫。
师姐的手,师姐的气息……
到这时候才微微闭眼,睫毛仍旧颤颤。
“阿时,我与苏溪的合作事关重大,与整个辽云的安危有关,我不是嫌弃你,更不是不要你,抛下你,而是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可以吗?”
“可以,可是……为什麽与苏溪合作,师姐要做什麽?会不会很危险?”
会像上次在淮山那样吗?还是说,会更危险?
叫他做一件事,问也没问丶像也没想就答应了,不问自己做的事危不危险,只问她。
秋宴伸手,在男子呆愣的目光中捧住他的脸。
“危险,但做也危险,不做也危险,麻烦早就在暗处等着,不如主动出击。”
“阿时,我知道你为我担心,但我不是任意妄为的人,这些年,我走的每一步都是考虑清楚後的决定,现在也一样。”
“我知道我在做什麽,也能够承担後果,我是你的师姐,也是秋宴,秋宴要做的事情,可能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
就像雨一定会落,天一定会晴,树木生长,花朵凋零,飞鸟南迁,自然而然理所应当,万事万物都注定要去做某些事。
即便路程中可能会出现特别的人,让人心生不舍的人。
“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考虑过你,也不代表我从未把你放在心上。”
“阿时,你能明白吗?”
许久,院内传出男子低哑的声音,像冲泡多次不见香气只留苦涩的茶。
“师姐,我不想明白。”
不想明白,但是明白。
她就是这样的人,就是这样淡然无畏一往直前的人,从不会因为困难挫折跌倒不起。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这麽这麽这麽喜欢,怎麽会不明白?
这样的人,不会因为艰险停下脚步,那也定不会因为人就停下脚步,倘若真的因为某个人就止步不前,岂不是太过可惜?
秋时闭眼,眼中那执拗的依赖随之被掩盖,有晶亮的泪滑过脸颊,绕过温软的唇,从唇下痣滴落。
啪嗒,啪嗒。
这个时候,居然下雨了,雨带来的寒意包裹周身。
莫大的幸福和悲凉同时在心底升起丶萦绕,胸腔饱胀酸涩得快要溢出,秋时第一次遵循本能去追寻那抹温热,追寻他苦苦眷念的人影。
从那日的宴会开始,一切都像是一个梦,或则更早,从被女子捡到开始。
秋时伸手把梦抱住,将头埋进秋宴肩膀。
头顶传来女生轻笑,“多谢阿时。”
“我就知道,阿时是个乖孩子。”
其实秋宴很早就知道了,或许是从最初一路抱着还是个孩子的秋时回宗开始。
从地牢里带出的人冰冷的,小小的一团,瘦弱到她一用力就能捏断骨头。
他小心翼翼窝在她怀里,忍着疼痛,不哭不闹,偶尔被抓到露出一只眼睛怯生生地打量她。
一路上没发出过一点儿声音,直到高烧不断,半梦半醒间说起胡话,才听到他声音微弱,但就连做梦到在说的却是,
“对不起,脏了……”
秋宴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他说的是她身上那件雪白的苍吾宗最常见的弟子服。
这夜,竹月阁内没有人练剑,院中两人于檐下相拥,啪嗒啪嗒雨声绵密,阻隔本就模糊的声音。
“下雨了。”
一只手探出,冰凉的雨滴滴落在手心。
孟逍遥往前看,视野内,繁密树影中,远远可见对面山头一截青瓦露出。
“清灵君,前面好像有座破庙,我们去看看。”
顺着孟逍遥指的方向看去,秋宴微愣,这地方她来过,只不过上一回大雪落了满地,破庙几乎看不见。
她比孟逍遥看得更清楚,只见庙外绽开一朵纯白大花,其上两只团雀脆鸣。
是一把绣工精致的伞。
那庙中,有人在等着她们。
秋宴抓住孟逍遥,“等等。”
孟逍遥不解回头,雨势骤大,顷刻便湿了满脸满身。
她没发脾气也没有挣脱,等秋宴开口。
下一秒,就听秋宴道,“孟姑娘,你可会让人同生同死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