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清打开车门,下车关门,手中还提着两袋水果。
踏入院门,院中小花亭里的紫藤花依旧鲜艳夺目,紫莹莹一团团,让人一擡头便被它抓住视线,橙色的夕阳斜斜从侧方照射而来,洒在淡紫色如同小铃铛似的花朵上,浸透出一股宁静舒适的美。
然而。
季时清却忽然皱起眉,目光凉凉的看向紫藤花凉亭中两人,尤其是那名侧身体背对着他喝酒的年轻人。
……倘若视线有温度。
季时清这时凉飕飕犹如深渊黑洞般的视线,定能将人当场冻成冰雕。
张明低着头正在喝酒,糟糕的心情让他实在有些控制不住,多喝了几杯,可还没等他低头将手中白色小瓷杯里的酒一口喝光,却见酒水杯中陡然照出了一团人影。
“?!”张明一惊,下意识擡头。只见一双再熟悉不过的冷漠黑眸,正凉飕飕看着他。
张明条件反射站起身,脑子空白一片,下意识脱口而出,想解释:“季主任,不是……”
可说完这句话,反应过来後,张明又有点尴尬。
不对啊,他这不都下班了吗?
喝点酒怎麽了?也不用怕对方啊……
想通这点,张明昂首挺胸擡起头,干笑两声想岔开话题。
但他还没开口,季时清已经冷着脸打断了他。
“不是什麽?”
季时清视线黑沉盯着白瓷酒杯,他目光冷凉,波澜不惊的语气凉薄的好似南极冰川,冻得人瑟瑟发抖:“……你是觉得喝酒能让你长高?还是觉得酒精能让双手变得更灵活?”
“………”张明语噎,张嘴想说些什麽,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讷讷站在原地,局促不安。
季时清凉凉地看着张明,不动声色掀了掀眼皮道:“所以你到底是没读过书,不知道喝酒损伤神经?还是破罐子破摔,觉得上手术台,技术马马虎虎就行?或是想着即便台上,手不稳也有其他人给你擦屁股?”
季时清扫一眼张明因喝酒发红的脸颊,闻着鼻尖浓郁的酒气。
他收回视线,轻声冷笑不耐烦道:“我不管你是哪一种。但只要你在急诊科上班,还在我手下做事,那就最好别让我看见一个愚蠢的酒鬼。”
“………”张明抿着唇,低头一声不发。
微微偏长的刘海垂落下来,挡住了年轻医生的眼睛,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可是微微佝偻的後背却异常萧瑟可怜,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大狗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伤人,谢老爷子有点看不下去。
他站起身,打着圆场道:“唉,小季啊……小张今天也是有心事,再说这不是下班了吗?也就今天喝两杯,不要这麽苛刻嘛。”
“………”季时清视线微动,看向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唏嘘感叹,“大家都是打工的,你们又在医院急诊科,这一天天的上班多累?下班也得放松放松啊。”
季时清丝毫没因谢老爷子的劝诫而动容,反而声音越发冷漠道注意一下:“正因为在急诊科上班,才更不能放松。”
“急诊科所有人手机24小时开机,谁也不知道患者什麽时候需要抢救。”
“一旦遇到紧急情况,所有人必须随叫随到。”季时清深邃的黑眸瞥一眼张明:“但他这样,谁敢让他上手术台?”
啪嗒——!
一袋水果被放在小亭桌面。
“这一袋水果你拿回去吧,今天买多了。”季时清没去看谢老爷子,放下水果头也不回往楼上走去。
谢老爷子站在一旁,看见季时清这油盐不进的模样颇为头痛。
老爷子坐在石凳上,头痛的揉了揉太阳xue,思绪流转,心中实在没忍住暗自琢磨:这孩子小时候,他记得也不这样啊。
“虽然性格冷了些,不喜欢和其他同龄孩子一起玩。但在学校就没有哪个老师不说好的,平日一见同学遇到困难,还会像他爸那样主动帮忙。”
“可是现在……”谢老爷子默默瞥了一眼旁边被骂後,到现在都没能擡起头来的张明,幽幽叹了口气,不落井下石踩一脚就算好的了。
今天张明这新租客之所以和他在小亭子里一起喝酒,主要还是因为昨夜2楼住户被袭击的事。
这两个租客一个叫张明,一个叫张琴,都是隔壁省一个村里出来的同乡,甚至按照张明的说法,双方甚至还算是没出五服的远方亲戚。
昨天晚夜班,原本两人能一起搭伴去医院,但张明有事提前去了医院。
谢老爷子想到刚刚张明那张因悔恨而面如土色的脸,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最後谢老爷子只能叹了口气,安抚似的拍了拍张明肩膀。
“老爷子,我先回去了……”张明叹口气,狠狠抹了把脸,这一天天的都是什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