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绍并不看她,道:“我哪里有你想象得那般料事如神。”
“那您……”
李绍微笑道:“不过早做打算罢了,提前嘱托好元母,你这关才算过去,倘若元母不认你,也好早做旁的打算,可以将你过继到别人名下,但始终是个下策,毕竟你一直是以元桃身份生活在长安。”
他说得平静,元桃问道:“您之前说过,您知道元英案是冤案,您是早就做好替元家翻案准备?”
李绍默然不答。
元桃急道:“请您回答我。”
李绍一笑:“这重要吗?”
“对我来说,重要。”
李绍并不看她,淡淡说道:“是李嶙替你翻得案,你记住这件事就够了。”
“您在害怕?”元桃敏锐说道。
李绍目光一沉,半垂着眼帘遮蔽住黑眸,唇边仍是含笑,只是那笑渗着不易察觉的凄冷。
马车里狭窄,元桃膝行至他身侧,试图从他神情里找寻答案:“您是在害怕吗?”
李绍问:“为何你会这样认为?”
“我不知道。”元桃低下头,她没法说出口,毕竟元母还在,但是她能够感觉到,李绍正在筹谋着什么,她也足够了解李绍,他不
是任人摆布的傀儡,更不会任由圣人拿捏,他深藏的野心不逊于任何人。
所以他在撵她走。
她这么一想,无端感到难过,仿佛胸口处坠着块巨石,令她透不过气。
正当时,李绍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温暖干燥,肌肤相接处隐隐发热,她抬起头,身影清晰的倒映在他黑色瞳仁里。
李绍握了握她的手,脸上是温和的笑意:“我已经自私过一次,总不能再自私第二次,这对你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
元桃说:“您又不是我,如何能知道我心中所想呢?”抿了抿嘴唇,默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我不离开东宫了。”
李绍没说话。
元桃重复道:“我想好了,哪里都不如,你说我做不好阿娘,我可以学,前太子妃将阿徽阿南交给我,我不能将她们再转手别人。”
“只是因为这个?”李绍笑了笑,放开她的手:“你就不怕李嶙伤心?”
元桃说:“这世上没有两全的办法,我没办法勉强自己喜欢他,是我亏欠他的,我会亲自去和他说清。”
李绍淡淡说:“你不必去找他,我自会替你和他说。”
马车驶至东宫门外,元桃搀扶着元母下车,元母手臂消瘦得似裹层纸,明明四十出头,却被岁月侵蚀得满脸皱纹,战战兢兢迈过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