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桃脑海里忽而闪过兖州城郊那个瘦小可怜的真正的小元桃,握着元母的手紧了紧,低声说:“我会将您当做亲娘赡养,您不必忧虑。”
元母怔怔看着她,干裂嘴唇翕动,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绍命宦官收拾出青秋阁不远处的小屋子暂时安置元母,他尚有公务在身,没有陪元桃回青秋阁,只道晚些时候再去看她和阿徽。
他转身欲往丽政殿去时,一道身影从廊子里冲出来,红黄相间的宝莲纹花裙手臂上垂着孔雀蓝披锦,乌发上金钗镶嵌着深蓝色宝石,整个人犹如一只翩然欲飞的蝴蝶,直直奔向李绍,“太子殿下”杜夫人声音似泣,双目红肿像是小核桃,看起来轻减不少,身体柔柔往李绍身上倾斜,纤细玉指半遮住嘴唇,泣涕涟涟。
李绍皱了皱眉:“怎么了?”
“殿下,您一定要救我阿爷。”杜夫人梨花带雨,柔若无骨地靠着他。
“你阿爷?”李绍扶着她的手臂将她分开些,看向她的目光愈深。
杜夫人垂泪点头:“都是那柳勣,诬告我阿爷。”
“他诬告什么?”李绍冷冷凝着她,视线从她汪汪泪眼缓缓移到惨白唇上。
杜夫人纵使没那么深的心机,也能听出来他语气变化,泪水凝固在眼眶里,心尖颤抖,莫明忐忑在胸口处翻滚沸腾,咬住嘴唇没回应。
李绍说:“怎么不敢回答。”
杜夫人声音低极,蚊虫似的:“他诬告我阿爷谋反。”
这话一出口,元桃心里猛的震荡,拉着元母手臂往青秋阁去,不想一举一动全然落在李绍眼里:“你跑什么?”
元桃说:“我没跑,只是眼下这里没我的事,就不妨碍殿下了。”
李绍一眼看破,说:“你怕听了不该听的?”
元桃干巴巴解释道:“我没有……”
李绍命令说:“既然明知是诬告,还有什么值得你回避的,听着。”
元桃抿了抿嘴,站稳脚:“诺”
李绍视线重回杜夫人身上,一双长靴不疾不徐在她身前踱了几步,惯是波澜不惊的语调:“你的阿爷如今任何官职?”
杜夫人惶惶打量着他,声音似琴弦拨弄后的一缕余音,颤动着不甚清晰:“妾的阿爷任赞善大夫,是东宫官属。”
“东宫官属”李绍重复,冷冷目光从她身前划过:“你既然知道是东宫官属,那也应当知道被诬告意味着什么?”
杜夫人脸色陡然灰青,美眸睁得浑圆:“妾……妾的阿爷是被诬告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诬告”李绍稍稍颔首,抬起眼帘黑眸凝着她:“为何?还是因为那几亩田地?还是又有了什么新原由?”
杜夫人又不痴傻,岂能听不出他话中不悦,被诘问的语塞,青白着脸:“妾……妾……”却硬是想不出辩解之词。
李绍语速缓缓,逼近她道:“吾记得曾提醒过你?可是这样?”
杜夫人动也不动,低着头不敢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