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绍侧目瞥她一眼,道:“你认识?”
是西市张五郎,元桃经他手卖过灵芝,一千贯钱正寄存在柜坊,她不想告诉李绍,点了点头,含糊其辞道:“是有印象。”
张五郎一听这话,顿时不满意了,立在她面前:“姑娘你怎么就只是有点印象,那会儿你卖灵芝,可是我替你找的买家,你忘记了?”
“卖灵芝?”李绍疑惑问道。
元桃立刻抱住李绍胳膊,往怀里使劲拽了拽:“就是之前太子妃赏赐我的灵芝,让我换成银钱了。”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嗡嗡似蚊虫,双手抱着他的手臂,不敢抬头望他,怕他多想,连忙解释:“我只换了这个灵芝,可没有偷盗其他财物去换钱。”说着竖起三根手指对天起誓,信誓旦旦说:“不信你问张五郎。”
张五郎连连点头:“这话姑娘说得倒是一点不假。”
李绍目光在她脸上淡淡一扫,她一只胳膊仍然环抱着他的手臂,她的怀中温暖柔软,只熨帖着他的心,而她那秀气的眉正紧紧蹙着,生怕他会误会她手脚不干净。
李绍一笑:“我可不知道你有没有卖给别的人。”说完迈过门槛向宅内走去。
元桃追在他身后:“我真没有,您不能冤枉我。”
李绍只是淡淡笑着,不知何时,春风吹开了桃花,一瓣粉色裹的花瓣从枝头飘落,掉在她的乌发脸,那美丽的一张脸,竟比桃花还要艳上三分。
元桃恍然发觉,他是在寻自己开心,鼓气道:“您就知道吓唬我。”
李绍对张五郎说:“引路吧”
张五郎正色道:“诺”随即引路说:“两位就先从正堂看似吧,这宅子自从落成,就几乎未曾居住过,原本主人是位胡商,久在洛阳经营买卖,因此
这宅邸不敢说十成,也有九成是新的。”
张五郎目光精锐在李绍和元桃脸上睃巡,笑盈盈问:“不知两位是谁要置宅?”
李绍没回应。
张五郎讪讪说道:“原来是两位成婚所需,是我冒犯了。”
元桃刚想开口辩解,李绍却说道:“是”
张五郎一笑,拍手道:“那就太适合了。”引着他们参观:“这宅子闹中取静,最适合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尤其是着寝房布置得颇有情调,两位随我来。”
寝房外侧特意引水流过,门前院子里栽有桃花,杏花,槐花,梅花,随着四季变换,景色各有千秋。
最特别的还是寝房内,悠悠纱幔随风飘荡,窗边上结着占风铎,不时发出清脆声响,寝房连着的后室里,工匠开凿出温泉池,可引活水注入。
“不过得需要家奴在后院柴房里烧热。”张五郎道,又补充说:“但是并不麻烦,一个家奴足矣,虽然比不上骊山天然温泉水,但是也不失情调。”推开窗子,手掌朝着远处高地指引:“当然,更别具一格的是窗外景色,这宅子位于安邑坊高地,尤其是这间浴房,推开窗子就可远眺乐游原。”
张五郎在元桃和李绍身后一绕,道:“二位试想,夜幕降临时乐游原上一派灯火辉煌,您二位在这里沐浴,就可以将那美景一览无余。”说着手下拍打池侧铜柄,池子中央徐徐上升出石制板面,张五郎说道:“在上面放置茶水瓜果,惬意至极,您看如何?。”
元桃看得目瞪口呆,回头往向李绍,他正含笑看着自己呢,她的面颊火似的烧着,仿佛真有热气腾腾蒸上脸,脑海里浮现是骊山温泉宫里那缠绵缱绻的几夜,心脏更是隆隆跳个不止。
李绍看在眼里,笑而不语,长靴踢了踢元桃,玩味道:“问你呢,这宅子如何?”
元桃摸了摸自己脸蛋,也说不出个长短,只道:“我见也算好。”
元桃心里那点乱糟糟念头,李绍都清楚,收了笑意,对张五郎道:“带着去看看厢房,她还有个母亲。”
张五郎连连点头:“诺”
……
从宅子里仔细看了圈出来,坐上马车,李绍斟了杯茶给她润喉,眼含笑意:“感觉如何?”
元桃说:“我也不懂。”身体微微向他倾斜,又问道:“殿下,这宅子需要多少钱。”
李绍不想她还关心这个,笑着反问:“你觉得它值多少钱?”
元桃沉着脑袋思考,伸出五根手指头:“五百贯?”
李绍只是笑笑。
“报少了哦。”元桃摸着自己下颌,道:“六百贯?”
李绍笑着摇了摇头:“长安成内最偏远的永阳坊内旧宅或许是你说得价格。”
元桃不可置信睁圆眼睛。
李绍觉得她可爱极了,抱着臂端详着她,道:“你方才见的那件宅子,是两千贯。”
元桃心想,她柜坊的存钱竟然连一半都买不下来。
李绍一眼看破,取下盘中一块桃花状糕点递给她,语气仍是淡极:“这是长安,你当是哪里。”
元桃没有底气,也不知道真出了东宫凭什么谋生,她自觉没什么才能,顿时泄了气,接过李绍递来的糕点,似绽放在手心,没胃口吃。
李绍说:“这宅子过小,两千贯并不算贵,倘若在大些,万贯不止。”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走吧,再去大宁坊看看,那里离东宫近,我也能放心。”
元桃点点头,轻轻啃了口糕点外皮,道:“对了,殿下方才为何说我们是……是新婚,若是惹来麻烦怎好。”
“麻烦?”李绍笑问:“你觉得会有何麻烦?”
这话给元桃问住了,李绍幽深黑眸凝着她:“安邑坊不比大宁坊,坊中鱼龙混杂,各色人等混迹其中,倘若传了出去你是独自携母而居,难免会惹人妄念,并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