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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赵听淮轻声哼着摇篮曲，嗓音温和而略有稚嫩。

这大约是他第一唱，曲调还不太熟悉，唱的磕磕绊绊的。

第二遍，第三遍，曲调渐渐柔和起来。

不知唱到了第几遍，祝平安眼皮逐渐的沉重，缓缓阖上了眼睛。

她想，世上若有神明，当是为苦难而生。

赵听淮的声音愈发的小，他听见身後平稳的呼吸声，疲惫的脸庞漏出一抹满足的笑容。

待祝平安熟睡後，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屏住呼吸将屋门掩住。

头顶月光洁白如雪，光芒洒在他的身上，如披在了雪山之巅。

赵听淮打着哈欠，脚步轻快的绕过廊庑。

这两日睡得时辰太少，若祝平安再晚睡些，他怕是要宿在那屋子里头了。

暖风吹散乌云，阳光洒在大地上，晴朗明媚。

祝平安对镜而坐，手里的木梳穿过披着的长发，暖黄明亮的光影中，她的眉眼弯弯盈盈，温和雅静。

角落里的锅子咕嘟咕嘟的煮着热水，里面放了些枸杞和红枣。

甘草收拾好床榻，伸手接过她的梳子为她盘好发髻，“整日都系着发带，今日换个簪子戴如何？”

“算了，我还是喜欢发带，今日就戴那条红色的，尾端坠着铃铛的吧。”祝平安摇头，她如今有许多样式的发带，全都是杳娘给她买来的，平日里系在发髻上并不累赘，然而发簪便不行了，她一戴着便觉累赘，像是什麽东西束缚着自己，大抵是从前不曾带过，如今也戴不习惯。

与她不同的是，甘草偏爱发簪首饰，每月发了工钱，总要上街买一支来戴。

甘草也不强求，只撇撇嘴妥协着，双手快速的舞动着，不出片刻便梳好了发髻。

她将锅子的盖掀开，腾腾热气扑面而来。

“这红枣和枸杞是江公子送来的，特意嘱咐我给你煮水喝，说是对身体有好处。”

“他人呢？”祝平安扭过身子问她。

“一大早送来这些後，便不见人影了。”甘草拿勺子舀了一碗，双手捧着放到桌案上，“快来，趁热喝。”

祝平安起身跪坐在桌案前，微微颔首，“好。”

“好喝吗？”甘草问她。

祝平安一怔，不知如何答她，这水太烫，将红枣和枸杞的味道全都压了下来，她小口抿着，尝不出滋味如何。

“你也尝尝。”祝平安伸手试探着摸向炉子，将锅子提起，到了一碗给甘草。

两人相对而坐，碗中热气缭绕，模糊了甘草的视线，她嘬了一下口，说道：“有些甜甜的。”

祝平安笑了，“刚刚怎麽不给自己倒上一碗，与我还客气？”

平日里无论谁给她送什麽，她都会给甘草一份，久而久之甘草也不会太见外。

这番话纯粹是在打趣甘草了。

“江公子拿来的不多，还是你的身子要紧，你要多喝些。”

甘草听出她的笑意，自己也跟着笑，晨间时心中那一抹不快此刻也烟消云散。

她看着祝平安嘴角柔和的笑容，忍不住躲闪着视线不去看她。

大抵日子太安逸，竟让她多了心思。

“凉了，快喝。”甘草收回思绪，提醒道。

今日大夫为祝娘子会诊，待用过早膳後，两人一同往祝娘子的屋舍走去。

掀开帐帘，她最先听见赵听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