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我们再次造访霍普金斯府邸时,迈克尔·洛特先生接待了我们。他看起来比上次更加疲惫,但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礼貌。
“请随意查看,”他引我们进入爵士的书房,“爵士的记录都在这里。如果需要财务文件,特里梅因律师那边应该也有存档,我可以请他送来。”
简道了谢,我们便开始工作。
研究手册极其详尽,记录了那株秋海棠从杂交选育到稳定的全过程,笔迹是爵士的,偶尔有洛特的补充注释。
他们,我是说霍普金斯爵士和迈克尔·洛特先生确实痴迷于植物。大量的手写笔记,但是并没有详细的关于资金的记录。
“洛特先生,你和霍普金斯先生似乎并不怎麽关系资金的问题?”简看着账本问。
“嗯,爵士不太喜欢关心这些琐事,而且他也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而且他不太喜欢我接触这些事情。”洛特先生说。
当然,可以理解。
当简将研究手册末尾附带的几份“学会赞助”回执与银行提供的汇款记录比对时,问题出现了。
回执上的金额数目,远小于实际汇出的数额。中间差额的流向,是个大问题。
“看来,‘皇家园艺学会促进基金’胃口不小,而且很灵活。”简轻声道,将文件推到我面前。
“怎麽了吗?里斯克侦探?本侦探?是资金有什麽问题吗?”对于我们的行为,洛特先生也察觉到了些事情。
读者们,我不得不仔细形容一下洛特先生。他很英俊,不过三十来岁,有着那种标准的学者气。布兰奇太太形容他恰到好处,干净。甚至是天真。
我想他之前的日子完全不需要考虑任何生活琐事,他只需要带在温室里,花园里,和霍普金斯爵士一道,研究植物。
当然,再天真的人,面对这种情况,也会察觉到什麽的。
有时候我常常会想,如果我已经知道会发生什麽,我是否会去阻止呢?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因为时间无法倒转,而当时我,尚不知往後。
……
我们请洛特叫来了特里梅因律师。
他四十多岁了,长相…还算是平庸,小个子,但是身材臃肿。衣着依旧光鲜,但眼神闪烁,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
“洛特先生,这两位小姐是?”他有些犹豫地问。
沉默。
洛特先生就那样注视着他。仿佛想透过这个平庸…懦弱…他从未真正正视的人的皮囊,看入他的灵魂。
“特里梅因律师,爵士曾经很信任你。”洛特先生盯着他说,“但是,为什麽这些资金不对?!!”
“我……我不知道这是怎麽回事……”他起初还想辩解,声音发虚。
“我银行的朋友会很乐意提供更详细的流水证明,包括最终收款账户的信息,”简的语气挑了挑眉,“需要我现在联系他吗?”
特里梅因掏出了手帕擦汗。
“是的…我是挪用了一些…”
当一个人做了错事而得利,但是没有惩罚,即使害怕,他也会侥幸地继续下去。直到审判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彻底落下。
最初只是小额挪用以弥补个人亏空,後来爵士对学会“赞助”的数额和频率增加,他的贪欲也越来越膨胀。
他利用爵士对植物研究的全心投入和对他这个律师的信任,僞造回执,中饱私囊。
“爵士他……他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去世前那天上午,他找我谈过,说要彻底清查近几年的所有学术赞助款项……”
特里梅因的声音带着崩溃,“我完了……我的一切都完了……”
洛特站在一旁,沉默地听着。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紧抿着嘴唇,眼神里先是震惊,继而涌起巨大的失望和痛苦。
他看着特里梅因,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或者说,这是他真正正视这个人。
“老师那样信任你。”洛特的声音低沉,带着沙哑,“他给予你的,远比一个普通律师应得的要多得多。”
“也许是!但是他看不起我不是吗?你也看不起我!”特里梅因突然擡头愤恨地说,“你们只是交流着学术,植物,还有自以为是的价值…所有的琐事账务全部都要我来完成!”
洛特先生看着他,就像是完全没有想到这样的说法。
“所以,特里梅因先生,请问你是否去过温室?在塞巴斯蒂安·霍普金斯先生之後?”我问。
“…没有…当然没有…”特里梅因先生似乎冷静了下来,他擦着汗说。
简注视着特里梅因,但是她最终还是什麽都没说。
临时起意的补刀,没有目击证人,甚至没有祖国的物证。
我们不能证明特里梅因先生是凶手,他甚至否认进过那个悲剧发生的温室。
“特里梅因先生,我想我们需要认真谈。”洛特先生看向了我们,“抱歉,小姐们,可以给我们一些私人空间吗?感谢你们。”
特里梅因先生留在原地,背影僵硬。
“彭哈利根女士!帮忙送客!”洛特先生喊。
剩下的,确实是私人的事情了,很明显,这个时候应该拨打警察厅的电话,虽然没法证明特里梅因律师是凶手,但他一定是经济犯。但是洛特先生明显不愿意让我们参与,彭哈利根女士也过来引导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