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反倒一直跟着我,就算她不在,我身旁也有麻雀(也许还有其他人)跟着。
几天後一个晴朗宁静的午後,我坐在梅菲尔公园一张临湖的长椅上,试图用面包屑吸引几只小鸟。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驱散了一些心底的寒意。
一阵熟悉的独特香味,随风飘来。
我身体瞬间僵硬,没有回头。
脚步声停在长椅旁。
然後,她坐了下来。
格林小姐。
这个我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女性。
她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鸽灰色套装,戴着一顶小巧的网纱帽,优雅得如同来参加一场花园茶会。
她没有看我,只是和我一样,望着湖面。
沉默。
只有风声,鸟类的低鸣,和远处孩子们的嬉笑声。
阳光在我们之间流淌,沉默蔓延着。
她没有说话。只是从她那只精致的手袋里,取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米白色信封,轻轻放在我们之间的长椅上。
然後,她站起身。动作依旧优雅从容。
在她转身离开前的那一刹那,我们的目光终于短暂地交汇了。
她似乎看见了深切的,洞悉一切的理解。
她理解我的恐惧,我的愤怒,我的沉默。
我也在那一瞬间,仿佛穿透了她完美的外壳,看到了被金环蛇缠绕的无法挣脱的疲惫和…某种扭曲的生存之道。
她微微颔首,如同我们第一次在出版社走廊相遇时那般得体。
然後她转身,高跟鞋踩在碎石小径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渐行渐远,融入了公园里散步的人群。
那股独特的香味,在空气中萦绕了片刻,也终于被阳光和青草的气息冲淡消散。
我低下头,看着长椅上那个信封。
我没有立刻去碰它。阳光照在信封上,一片空白,没有任何信息。
里面会是什麽?
一张足以让我无忧的支票?一份能彻底抹去我与这场噩梦最後关联的证明?一个关于我父亲政敌的致命把柄?还是一张印着蛇纹,代表着“金环蛇”势力范围内“安全通行”的无声警告?
我不知道。
我也不急着知道。
我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湖面波光粼粼,看着远处自由飞翔的鸟儿。
劫後馀生的平静之下,是暗流涌动。
我知道。
简·里斯克,那位独特且锋利的女性。
此刻或许就在不远处某棵大树下,或者公园对面咖啡馆的窗後,默默地守护着这场无声交易的最後一环,也守护着我暂时的安宁。
阳光很暖,风很轻。
……
这信封,最终在壁炉里化为一小撮灰烬,随着伦敦的烟囱废气飘散。
我没有打开它。
让那份“馈赠”或“警告”永远保持未知,是我对那个扭曲世界最後的倔强。
出版社的赔偿金提供了喘息的空间,但我无法再回到助理或家庭教师的生活。
我无视了家族,还有父母送过来的各种各样的信件,谴责,关心,要求……同时避开了可能会来找我的人,换了一个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