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带着汹涌的阴气撞在魏情的胸膛,他猝不及防的往后退了两步,乃牙杵裂了石砖。
“三生万物,负阴抱阳,此处禁辟,衍!”
一柄拂尘横过,列符隔开了一方没有鬼魂的空地。
“小心。”魏情把挡在前边的谢徴揽在身后,“你不要插手,千万不要插手!”
谢徴道:“你已被卷入其中,我又如何置身事外?”
此时,鬼哭声陡然放大了数倍,百里悯一眼眸低垂,尸奴朝着身后的大门涌去。
魏情耳廓微动,不安道:“仙门的人到了……”
“很好。”
谢徴放出的神识,感知到施家的大门外有起码三百名仙师、道长、修士,他们来自不同的宗门山派,正在府外破鬼魂纠缠,尸奴克制亦有成效。
“你跑吧。”魏情走出谢徴的符阵,对百里悯一道,“快点离开。”
百里悯一寸步不动,仍控制了无常漂浮在魏情眼前,执拗道:“解开!”
院中的鬼气随着一阵看不见的气浪消减了大半,外面必然是来了十分了不得的大人物,魏情的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紧握在乃牙的五指悄然覆上了一只冰冷的手。
谢徴道:“芙蓉你先走。”
“我去哪儿!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魏情伸手一把握住了眼前的无常,红线顺着剑鞘攀爬上他的指节,然后是手腕。
谢徴喊道:“不要!”
铃筋一晃,倏然回到魏情身上。
百里悯一罕见地轻笑了,他道:“可以滚了,魏情。”
而后他不由分说的凌空一握,无常从魏情掌心的剑鞘里飞出,带起的蓝色气浪掀翻了魏情,迎面一剑,风刃将魏情灵魂劈出了躯体,百里悯一五指收拢似抓住了什么,转身丢进了缩在院子墙根的白马身上。
对面二楼,窥窗的小厮尖叫:“死了!魏情被打死了!魏情被那秃子打死了!完了完了!还剩下一个瘸子!瘸子怎么救瘸子!?魏情死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几经波折的施广隶躺的笔直,四肢摊开在地上,松弛地说:“不可能呀,魏情是我见过皮最厚的人,啊,他不可能打不过百里悯一,他那么壮呀。”
“真的死了!”窗边的小厮从洞里又看了几眼,详尽地给众人描述,“他都倒在地上扶不起来了!那个青衣衫的瘸子道长脸上都写着丧字!少主少主!你自己来看啊!”
施人韦于窗前回身,道:“二哥。”
“你他娘别叫我!”施广隶朝空气蹬一脚,仍直挺挺的躺,“我不信,魏情肯定没死!”
笃定的话音从嘴里吐出的瞬间,一道蓝色的风刃削平了整个三楼,掀飞的木石滚落掉在二楼,顿时赖以庇护的房顶成了乌压压的天,众人失声尖叫抱作一团。
“把少主丢下去!”
随着一声喊叫,惊恐的人们忽地找到了救命稻草,目光在屋内搜寻着施广隶。
“对!是他惹的祸!把他丢下去!”
“施广隶死了就好了!我们都能活了!找到他!”
“少主!少主在那!”
众人双膝跪地爬向了躲在施家家主身后的施广隶。
施人韦独自站立在破旧的窗边,头顶没了遮蔽,空气的血腥味愈加浓郁的冲进口鼻,让他心里生出一些激荡的快感来,看着平日里众星捧月的施广隶,到如今也被“众星捧月”的围堵,几十双手抓住他的四肢把他往外拖拽,唯一只枯槁的手抓住他的衣袖,死也不放。
就是这只枯槁的像树皮一样褐色的手,如针一样刺痛了施人韦的双眼,他再也端持不住从小坚守的礼仪,冲过去握住那截干瘦的腕。
“父亲!你到底为什么总是不由分说的庇护二哥!?”施人韦跪在施家少主的膝下,歇斯底里拉拽的力量,让老人抓住施广隶衣袖的手指扭曲变形,他继续嘶吼道,“八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他分明作恶多端!施广隶分明是咎由自取!他为什么不能死?!为什么受委屈的永远是姐姐和我!凭什么!究竟凭什么!”
施广隶大声道:“爹爹爹爹爹救我!不要听信他的话!救我啊!”
“父亲你松手!松手!”施人韦双目涨红的盯着那只固执的手,一节节的掰开施家家主的手指头,“你必须松手!为了姐姐,为了我,为了施家,他今天必须死!”
拉拽施广隶的几十双手微微缓了缓,试图从施人韦的言语里,听出一些晦暗的隐情,关于施家大小姐的,一些从未听说过的,来自施家三公子对施家少主滔天一般的恨意。
有的人忽地反应过来,讲了一句:“其实三公子才是正室夫人所生,施广隶的话……是妾室的儿子吧?”
施人韦冷不丁的笑了一声,扭头道:“说这个算什么?为你们要亲手杀死施广隶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吗?是不是觉得妾室的儿子死了也没什么关系?是这样想的吗?”
那人道:“施广隶就是施广隶!不为别的,只因他杀了百里征月引来祸患!他就该死!”
几十双手忽地用力攥紧了施广隶的四肢,将他从屋子的北面一直抬到了南面,临近院中的那堵断墙——抛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