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惊讶地举着筷子。这个理由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昨天她思来想去,童仲元改变主意的原因,多半是那天她说的话,有点成全她的意思。也可能国宝对他也有吸引力。但她绝对没想到,他居然一本正经说是鎏金板,强调自己对文物的热爱是如此炽热。她回想她和他越走越近,的确是从寻找鎏金板开始的。
他注视着她迷惑不解的表情,继续道:“唐执徐提供了新的思路,我们可以去实地验证。理论和实践是两回事。比如你去洛阳是打算从何找起?博物馆?文玩市场?还是你的外祖父在洛阳附近的産业?”
秦天更震惊了。她从未告诉过童仲元祖屋在河南的事,而且的确就在洛阳附近。
“你怎麽知道的?”
童仲元打开手机,是那次找鎏金板底片时一起找到的老照片。印出来後他用手机都翻拍了。他把手机放在上面,手指在屏幕上划过。
“这里十几张照片的背景都在河南,其中有四张的背景是在少林寺附近。既然他是17岁时找到鎏金板的,这个年龄应该还没到能独立走南闯北的时候。当时他应该离家不远。结合他的年纪和洛阳的历史条件,加上唐执徐对年代的推定,鎏金板很可能是在河南地界购入的。当然这不是它消失的地方,但是人的行为有惯性。我们可以从这些照片出现过的地方作为地图去寻找。”
秦天想起来了,在她喜欢童仲元之前,她对他的感情是佩服到近乎崇拜,所以她才厚着脸皮把他拖去了尼雅。去了尼雅,她才明白不应该拖累他。没想到他却没有放弃,还做了那麽多调查。
“童仲元,”她不确定地问,”你是说……你也想去洛阳找鎏金板吗?”
“嗯。我还没去过洛阳,而且这周我不忙。”
童仲元拿起餐巾擦手,不枉他说了半天,她总算听懂了。
“还有,”他把话题带回他的初衷,“探索丶冒险丶考古这种都是团队协作,你不能中途换人,造成信息混乱,还没有契约精神。”
方天一吃饭回来了。他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看剧。虽然工作时间他也看剧,但中午他可以满屏看。
唐执徐从办公室走出来,扫了他一眼。他没在意,唐执徐是那种只要事情做好万事不会管的领导。况且现在是午休时间。
唐执徐去接了杯水又回来了,从他工位边经过。他靠在工位的档板上,喝起茶来。
方天一摘下耳机,站了起来。
“有事找我?”
“最近在忙什麽?”唐执徐问。
方天一的脸色变了。
唐执徐一瞬不移地注视着他的表情,看方天一如何避开他的视线。
方天一直呼倒霉,唐执徐显然是起疑了。他还以为以唐执徐的性格根本不会注意这些细节。其实这事跟他无关,他没想掺和进来。不是他主动去抱王祁清的大腿的。唐执徐天赋太高且行事果决,在按资论辈的上博,以他的能力和背景根本无法和唐执徐对抗,哪怕有人挺他。奈何王馆长主动示好,他也不能拎不清。周旋其中他才是难做的那一个。唐执徐既已起疑,他如再闪躲只会更糟。到了二选一的时候。
“业务上,是淳化阁帖的梳理,归类,跑出版社,校对。”他回答,“外联上,主要还是淳化阁帖的宣传工作。顺便,做一些王馆长交待的联络工作。”
唐执徐打量着他,倒是意外了。没想到方天一这麽聪明。他才起了个头,他已经有了判断。以往他只知道方天一业务能力普通,胜在交际能力强。却不想他竟有这份眼力,也难怪王祁清看中他了。
方天一在等待,等唐执徐问他是什麽联络工作,他就名正言顺地告诉他。顶头上司询问,只能合盘托出,就算是王祁清也无话可说。如果他不问,他也已经把王祁清的意图暗示给他了,却又没有主动多嘴。
“说说吧。”唐执徐不负他望。
方天一环视了一下办公室,的确只有他们两人。除非唐执徐离开上博,不然他不可能越过他的头去。而王祁清,他离退休不远了。这一局,他选唐执徐。
他擡起头,投诚。说了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