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中,方秉行是与何谌相处最久的,父亲教习弟子忙,反而是何谌时常带着他,但他失去家、失去父亲也是何谌造成的,他此时心情复杂,后退几步转过身去。
平时一向爱与他拌嘴的行烈难得没出声。
何谌继续说着:“我有用的!它寄于我身体太久了,就算找到了新的寄体,也摆脱不了我,只有将我身体的一部分放在万明素身边,才能让它毫无损伤地藏在新寄体中。”
“你信我!”他冒着断头的风险,费力仰头瞧了瞧江照林的脸,见他还是神色淡淡的,便伸手想去拉他的衣摆,又被衣摆突然窜出的火吓了一跳,猛然缩手,“你们信我!不然它为何还要将我关在这里?”
江照林和慕同光几乎同时想到了万明素殿中书桌上的那截指骨,但慕同光没有动作,仍然同行烈一起站在江照林身后,不管江照林做何决定,他们都会支持。
江照林微微弯腰,问:“它何时渗透的剑宗?”
“何时渗透我不知道,但自从、自从万明素上任宗主后,邪魔就盯上他了,万明素也是个蠢的!邪魔许了他什么,他就真的信了!都怪他自己!”
何谌确实双标得离谱,先前还在说不怪他自己,他是受蛊惑才会这样,可到了万明素身上,就是怪万明素自己蠢了。
同样,他也不记得自己曾经也与万明素一样,嫉妒师妹萧胭的绝顶天赋,即使师父将剑宗托付给他也不能浇灭他的满腔妒火,似乎下一刻萧胭就要回剑宗争夺他的宗主之位,于是被邪魔就这么稍微吹了一点风,就全信了。
江照林叹了口气,很温柔地笑了:“是啊,真是苦了你了。”
何谌听到这儿,立马抬头满眼希冀地望着江照林,期望再得到一些许诺,大概就如同曾经邪魔对他的许诺那样。
但下一刻,江照林抬起手,在何谌惊恐地眼中,一簇小小的火苗落到他身上,霎那间,火苗猛然涨大,将他残破的躯体完全拢住了。
火在有意的控住下最先从他的嘴钻进去,烧坏了他的喉咙,让他叫不出声来。
“那你就再苦一些吧。”
何谌燃烧的躯体不断膨胀,内里层层纠缠的须线如同泡发的干菜一般,在一瞬间就胀大了好几倍
如果没有火焰的遮挡,就能看出何谌的皮肉已经被撑得很紧了,随时都有可能爆开。
它们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用何谌的□□和外层的须线保住最里面的核心。
可惜江照林并不给它们这样的机会火焰跟着高涨了好几倍。
江照林示意慕同光和行烈后退几步,两人照做,下一刻,何谌的躯体猛地炸开。
塞满了他躯体的黑色须线带着火焰四散到地上,一耸一耸的,缓慢地往中间何谌仅剩的一颗头颅爬去,想要重新凝聚出一副可以容纳它们的躯体。
大多还在路上就被燃烧殆尽,什么都没剩下,仅有的几根比较粗壮的须线倒是来到了何谌紧闭双目的头颅前。
它们不顾还带着火,一头扎进断口处,另一头开始疯长,逐渐勾勒出了一个人形。
奈何数量太少,根本不足以支撑重新凝成身体的力量,这个身体很快又被大火吞噬。
最后,黑色的须线一根不剩,化为了一颗黑色珠子,何谌只剩白骨的头颅化为了一颗白色珠子。
江照林收好两颗珠子,“我们得快些走了,何谌这边一出事,万明素肯定知道,他一定会即刻赶回来。”
他打头钻进通道,飞速往回走,慕同光跟上,行烈在走之前回头望了一眼,吐出一口龙息,碎石滚落,将通道的出口埋住了。
另一边,方秉行自三人离开后就一直战战兢兢,生怕有谁又有事儿来了万明素的寝殿。
无论是风吹草木的声音,亦或是虫鸟的叫声,一点儿声响都能将他吓一跳,每过一会儿他就要去窗边,透过缝隙看看外面的情况。
在他求爷爷告奶奶的祈祷中,终于见角落里的那个法阵一闪,江照林三人回来了。
他连忙走过去,“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说起来,何谌也算是方秉行的杀父仇人,江照林老实说了:“里面是何谌。”
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方秉行自是以为何谌早就死在了五百年前,如今冷不丁又听到这个名字,他一下就瞪大了双眼,“他”
江照林接着说:“他已经死了。”
“你、你杀的?”
“嗯。”
四人中,方秉行是与何谌相处最久的,父亲教习弟子忙,因此反而是何谌时常带着他,但他失去家、失去父亲也是何谌造成的,他对何谌不可谓不复杂。
方秉行紧紧攥着手,他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谢谢师兄。”此时,他早已脱去了罩袍,平日里被遮盖的脸露了出来,被灯盏照得清清楚楚。
他的父亲与萧胭的师父是一辈,算起来,他确实该叫江照林师兄,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称呼江照林。
平日里总同他拌嘴的行烈此时也难得的没有说话。
江照林虚虚将方秉行扶起来,“你不必谢,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事。”
方秉行就笑笑,“你做你的,我谢我的,这两者也没有关系。”他的笑相比前几日,倒是多了几分真心与豁达。
慕同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剑宗平日里天也亮得这样晚吗?”他将窗户开了一道小缝,朝外面看去。
此时已是卯时,按理来说天早该泛白,弟子们该起床早练了,但剑宗此时仍是一片黑暗。
方秉行说:“剑宗早都被腌入味了,有时初升的太阳都照不透冲天的黑气,也就是被剑势掩盖了,至今还没旁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