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缓缓睁开眼,看着路灯下她那张半明半昧的侧脸,她翻了个白眼,像是气愤到无语,表情格外生动。
他想告诉她,他现在愿意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但懒得开口。
借着朦胧微醺的酒意,秦曜温声提及了心底最后一根刺:“可是有人拍到你们在万象城牵手逛街,那也是谣言?”
“万象城?”
梁涵忽然福至心灵,想起秦曜忽然变得格外冷漠的那段日子,正是在她帮助李弘业之后。
难怪他总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她这边保证没有谈恋爱,那边却挽着别人的手臂,换做是她,她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梁涵像是一下子就明白了秦曜的心结,她态度缓和了不少,温声细语地跟他解释:“这也是个误会,李弘业当时被一个小学女同学纠缠,找我假扮她女朋友,让她知难而退,我们只是在演戏而已。怎么又这么巧被人拍到了,究竟是哪个背后告密的小人,不会是钟庆吧,他怎么那么闲。”
秦曜愣住了,他想过无数可能,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乌龙。
他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替钟庆洗清冤屈:“不是他。”
“那是谁?”梁涵侧转过身来。
秦曜不吭声,他还是讲义气的。
他不肯出卖这个人,梁涵思索了一会,和她有交集,还敢跟秦曜告状的,除了钟庆和姚刚,也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她眉眼一压,咬牙切齿地念出他的名字:“夏勋。”
秦曜像是松了口气,满脸无奈地笑了下:“你自己猜到的。”
“怎么又是他,天天打我小报告还污蔑我,气死了,我找他算账去!”梁涵掏出自己的手机去找夏勋。
刚点进对话框,有一双大手从她后腰绕出盖在她的手上,也同时覆盖住她的手机,制止了她报复的行为。
身后有堵热墙靠近,环抱着她的臂膀不退反进,呈现出一种半搂着她的姿态,而她的右肩忽然一沉,秦曜的脸颊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闷声说:“对不起,误会了你这么久。”
梁涵无措地僵在了原地,从小到大,秦曜跟她道歉的机会屈指可数,他不是没做错过事,但从不会像今天这样抱着她说道歉,语气间充满了懊悔,内疚和诚恳,让她忍不住有点儿心软。
不管是被他环抱还是被他依靠,都不像是她认识的秦曜能做得出来的举动。
正因为过于陌生与异常,才令她绷紧了神经。
知道他态度突变的因由,似乎一切都追溯到了根源。
梁涵也有一件事耿耿于怀,犹疑着问:“所以你……把头发剪短,也是因为误会了我。”
秦曜闭着眼,嗯了一声:“我以为你撒谎了。”
“好好好,原来我在你眼里是放羊的小孩,永远不值得信任。”梁涵总算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不由气笑了。
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在他们这里已经被她挥霍一空了,她有种被戳穿的心虚,更有破罐子破摔的理直气壮。
秦曜很诚实地表达了对她的评判:“曾经是,但现在不是。”
“你走开,从现在开始我不想理你!我要和你绝交三天,三天后来请安,但见不见你,原不原谅你,全看我当天打王者的心情!”梁涵开始用她使不完的牛劲挣扎。
秦曜改用双手从背后圈住她,他的臂展很长,双臂搂紧她肩膀的时候,几乎将她完全缠绕起来。
他们心脏的位置几乎重合在一起,但隔着厚厚的衣服,她感觉不到什么,但贴在她脸侧温热的肌肤,呼出的小麦酒气是真实的,具象化且不可抗拒的。
正在挣扎的少女像是被人点中了穴位,一动不动,怔在原地。
他呼出的气体带着灼热的温度,轻易就将一颗看起来坚硬的冰淇淋球融化成黏黏腻腻的奶油状液体。
猎物
摇椅停止了剧烈的晃动,就连天地也变得无比安宁。
梁涵的脸蛋逐渐升温,身体变得燥热无比,这种绝对占有的拥抱姿势,她也是头回体验。
像是冬日躲进被窝,像是小动物藏身洞穴,安全感油然而生,所有的理智在感性面前丢盔弃甲。
秦曜抱着她,却没有再进一步,时间像是静止在了这一刻。
梁涵安静地等待着,面上平静,但心里一点儿都不平静。
胸口有只小鹿乱撞,撞得快要飞出去,脑子里一片空白,理智降至负数,大概到了他跟她说他是秦始皇第404代曾孙她也会相信的程度。
所以,他要跟她告白吗?
两个人保持这个姿势拥抱了很久,梁涵也没有等到秦曜有所动作,她轻微转动脑袋幅度,视线中只能看到他润泽的唇瓣和光洁的下巴,她小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不回应,梁涵抓住他的手臂晃动了一会,秦曜反应略显迟钝,像是忽然被人吵醒,带了点睡意惺忪的慵懒:“喝醉了有点晕,借我靠一会。”
他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埋进她肩窝里,闻到熟悉的独属于梁涵的气味,安心地蹭了蹭,手臂滑落到她腰际,虚虚地环住她。
梁涵有点儿哭笑不得,还以为他想告白,结果屁大点事都没有,七上八下的少女心顿时被一盆冷水浇熄了。
有点儿庆幸,也有点儿遗憾。
但没关系了,她现在很明确自己的心意,好事不怕晚。
烟花盛宴已经结束,也不知道现在几点,空地上空无一人,大家都回家睡觉了。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不远处茕茕孑立地亮着的路灯在深夜驻守,无数小飞虫在灯下纠缠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