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悠牵着马,慢慢走在山路上。
当真是人困马乏。
她是循着最早的记忆独自上山,山路大半极为陡峭,马儿根本不能驮着人前行,她也本就没那打算,不过是让马儿作伴罢了。独自赶路可以施展绝学,却太寂寞,难以承受激荡在心头的种种猜测。
遥遥望见高墙环绕的大宅、一栋栋小楼,贺兰悠睁大眼睛,噙着笑意抚着马儿的背,“你看,梦是可以成真的。”
马儿哪里听得懂,只是用脑袋蹭一蹭她的肩。
有希望了,此行也有了格外真实的感觉,贺兰悠步调略略加快。
高大男子的身影入目的时候,贺兰悠停下脚步,一时间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这一路,每时每刻都在担心他是不是病了,是不是已经因为离开京城,换了活法,变成另一种人。
可他仍旧是一身的清冷寂寥,仍旧是那个沉静安然的男子。与她四目相对时,他微微一笑,仿佛从未分别,仿佛此间是他的燕王府,与她只是不期而遇。
她吁出一口气,撇下缰绳,快步走向他。
马儿溜溜达达地跟着她。
待人走到近前,萧浔望向她身后,“自己来的?”
“嗯。”
“你自己来的?”萧浔蹙眉强调了一遍,“随从被你扔哪儿了?”
“在山下找了妥当的地方,让他们歇一歇。连日赶路,都累得不轻。”贺兰悠解释完,对他盈盈一笑,“我自己来找你,不可以么?”
萧浔对她末一句的动容只有片刻,脸黑黑的,“这样的高山,你怎么能自己上来?整夜都在摸黑赶路?”
“……又没野兽,有也是你养的。”她说。
萧浔盯了她一会儿,“来找我?”
贺兰悠眼波无辜明澈,比之从前,看他的眼神里多了点点星火,那是对在意珍视的男子才会有的,“对,来找你,这儿难道没我一半么?”
萧浔笑开来。
下一刻,他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真该事先告诉我一声。万一出了闪失,我可怎么活?”情之所至,极之自然。
贺兰悠任自己到了他怀中。
没错,她是来找他的,亦是来陪他一段岁月。
一年来的提心吊胆、路上的疲惫煎熬,都需要他怀抱的温暖来化解。
“我这条命,原本只剩了几中之一,是你和叶天师苦心孤诣救了回来,就算因为你出点事,也是应当的。”她柔声说。
萧浔放开她,将斗篷解下来给她罩上,“不说那些没用的,先进去好生歇息。”
“嗯。”
进到宅院,贺兰悠强打着精神洗漱了一下,用了一盏羹汤,便一头扎到书房里的架子床上,沉沉入睡。
萧浔将她挂在马鞍上的行囊解下,亲自将这匹到了陌生之地也怡然自得的宝马安置好。
进到书房,一眼就看到沉睡着的兰悠。
也不知她是怎么个赶路的法子,分明是累狠了,小脸儿苍白,眉宇间透着疲惫,唇角却噙着一丝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