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照走位标记,一步一步走到镜头前。
郁燃扛着取景器,雨水顺着睫毛滴进眼眶,画面一片模糊。
他喊“重来”,声音被雨声吞没。
林羡在雨里对他做口型:“继续。”
第七次,林羡脚底打滑,膝盖磕在碎石上。
血珠顺着雨水晕开,像一幅即兴的泼墨。
郁燃冲过去,却被林羡擡手制止。
“别停,这条能过。”
声音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郁燃咬牙,回到监视器後。
画面里,林羡的睫毛结着细小的冰晶,嘴角却带着极浅的笑。
那一刻,郁燃忽然明白——
这场封闭训练,练的不止是演员,更是导演的心。
下午一点,郁燃被单独叫到心理辅导室。
房间没有窗,只有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心理师是个戴圆框眼镜的女人,声音低柔:“请回忆你人生中第一次感到绝望的场景。”
郁燃闭上眼,母亲的病房丶呼吸机的滴滴声丶手术室外漫长的红灯……
画面一帧帧闪过,他喉咙发紧。
女人继续引导:“把那个场景描述出来,越详细越好。”
郁燃开始讲述。
讲到母亲拔掉呼吸机管子时,他声音开始发抖。
讲到护士说“欠费”时,他指甲掐进掌心。
讲到自己在雨夜签下买断协议时,他忽然停住。
睁眼,灯光刺目,女人递来纸巾。
“很好,绝望有了。接下来,请回忆第一次感到被理解的瞬间。”
郁燃怔住。
脑海里闪过的,竟是林羡在雨里对他伸出的手。
那只手,指尖冰凉,却稳稳地托住了他即将坠落的呼吸。
他垂下眼,轻声说:“也是雨夜。”
女人没追问,只在记录本上写下:“共情锚点已建立。”
体能训练室在地下室,墙面贴着镜子,冷气开得过足。
林羡和郁燃分到同一组。
负重深蹲,每人20公斤沙袋。
第一组,林羡轻松完成,呼吸平稳。
郁燃咬牙跟上,大腿肌肉开始打颤。
第二组,林羡加到30公斤,依旧面不改色。
郁燃的膝盖开始发抖。
第三组,林羡忽然把沙袋取下,走到郁燃身後,双手托住他的腰。
“借你一点力。”
声音贴着耳廓,带着运动後滚烫的体温。
郁燃的呼吸瞬间乱了节拍。
平板支撑时,两人并排,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板,汇成一条蜿蜒的小河。
最後十秒,郁燃的手臂开始发抖。
林羡侧头看他,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撑住,别让机器看不起你。”
郁燃咬紧牙关,硬是撑完了最後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