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时,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地下室都在共振。
晚上八点,放映室灯光熄灭。
今晚的参考片是《海边的曼彻斯特》。
郁燃坐在最後一排,林羡坐在他右手边。
电影放到男主在警察局试图自杀的段落,放映室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郁燃的指尖无意识地敲扶手,节奏凌乱。
林羡忽然伸手,覆住他的手指。
黑暗中,那只手温暖而干燥,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郁燃僵了一瞬,没有抽回。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
林羡的手已经收回,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过。
屏幕上出现一行字:
“痛苦无法比较,只能被理解。”
郁燃垂下眼,轻声重复:“理解。”
22:30,统一熄灯。
郁燃躺在床上,听见隔壁床林羡翻身的动静。
房间里没有窗帘,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出一道道银线。
郁燃轻声问:“睡了吗?”
林羡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在想明天的雨戏。”
郁燃笑:“怕?”
林羡也笑:“怕你不满意。”
沉默片刻,林羡的声音再次响起,低得几乎听不见:“郁燃,你後悔来这里吗?”
郁燃望着天花板,月光在眼里碎成粼粼波光。
“不後悔。”
他说完,听见隔壁床传来极轻的呼气声,像松了口气。
夜渐深,松涛声如潮。
郁燃闭上眼,脑海里却全是林羡在雨里对他伸出的那只手。
他忽然明白,这座孤岛关住的,不止身体,还有所有无法言说的靠近。
第七天清晨,郁燃第一个起床。
他推开疗养院後门,发现林羡已经站在结冰的湖边。
那人赤着上身,只穿一条运动短裤,正用雪搓手臂。
听见动静,林羡回头,呼出的白气在空气里凝成霜花。
“导演,早。”
郁燃站在台阶上,心跳莫名失速。
林羡对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指节被雪冻得通红。
“一起?”
郁燃没有犹豫,走下台阶,把手放进那只滚烫的掌心。
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指上,瞬间融化成水。
远处,朝阳从山脊探出头,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郁燃忽然想起手册最後一行字:
“任何情绪波动,直接计入角色评分。”
他侧头看林羡,那人也在看他,眼底映着初升的太阳。
情绪汹涌,却无法命名。
只能听见心跳声,一声,一声,像孤岛深处最原始的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