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门窗紧闭,空气沉闷,荀舒呆了一会儿便开始犯困,更不用说尚在病中的赵京蓉。她的精神愈不济,靠在靠枕上,强撑着睁着双眼,似已用尽全部力气。
见她这副模样,荀舒和李玄鹤也不方便多呆,寻了个由头便要离开。等到方晏和李玄鹤已经出了房间,站在屋外时,赵京蓉突然开口喊住走在最后,还未离开房间的荀舒:“荀姑娘。”
荀舒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赵京蓉被被褥包裹着,越单薄瘦削。她看着荀舒,挤出一个笑容:“荀姑娘,你若是有时间,可否来此处找我,陪我说说话吗?我如今这身子,离不开房间,整日窝在床榻上,很是乏味。你若是能来,我会很高兴的。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荀舒一愣,倒也没多想,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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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客栈离开后,李玄鹤打算带荀舒去集市逛逛,置办些衣裳钗。赤霄早早等在马车旁,见他们出现,上前几步,递了个小纸条给李玄鹤,而后道:“秦大人在大理寺等郎君,还请郎君尽快过去。”
李玄鹤脚步一顿,看了一眼纸条的内容,再望向荀舒时眼中全是歉疚:“抱歉阿舒,我现在要回大理寺一趟。我让人去接阿水,陪你去街上走走,买些喜欢的东西,可好?”
荀舒本就不喜欢逛街,也不需要衣裳饰,只是想同李玄鹤呆在一处,四处走走罢了。此刻闻言,心中除了遗憾,更多的则是疲懒。她摇了摇头,闷声道:“你去忙吧,我想回去歇息了。”
李玄鹤定定看着她,有心多陪她一段路,多劝慰她几句,话到唇边又觉得这些空话太过虚伪飘渺,怎么说不出口。他叹了口气,轻声道:“阿舒好好歇息,等到岐山封禅结束后,我便不会这般忙了。到时候定带你走遍京城大街小巷。”
荀舒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爬上马车,直到马车驶离城西,清风穿窗而入,吹散车厢的杂气,心中阴郁终于散去几分。
“再信你我就是傻子。”
她嘀嘀咕咕,话音融化在车轮声中,终是无人知晓。
那日之后,李玄鹤再次忙碌了起来,常常几日都见不到。偶尔见面,也是李玄鹤到公主府上,来去匆匆。
荀舒不知他在什么地方,不知他在忙什么,只能在四方宅院中等他,等那无定期的相见。
也是这个时候,荀舒突然意识到,她并不了解李玄鹤。
她曾经以为与他朝夕相处大半年,已足够了解他这个人,可如今才惊觉,她所知道的全部,也不过是一小部分的他,甚至还是他想让她知道的那部分。
她曾问他究竟在忙什么,他只含糊道,是岐山封禅的事。她也不知道这事儿和大理寺能有什么关系,难道是预料到会有凶案生,提前布局预防?但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再多问。
七月底的时候,天气逐渐转凉。
在潮州的时候,荀舒最喜欢在棺材铺里窝着,可如今竟连个能安心窝着的地方都没有。她强迫自己忙碌起来,不仅要查姜拯的事,还要查长生殿的事。偶尔得空,她也不会闲在宅子里等某人,而是抱着竹竿和破布条去集市上摆摊算卦。
总的来说,荀舒很忙,但所有的忙碌都像那镜中月水中花,瞧着好看,但轻轻一碰,方能现,尽是虚幻。
长生殿和姜拯的事没查出多少有用的,摆摊连一个铜板都没赚到。
她仿佛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逃避,用忙碌来掩饰不安。
她越来越想念姜拯和棺材铺了。
八月初一,秋高气爽,晴空万里。荀舒一大早便出门,带着阿水和鱼肠,打算去城郊长生殿的神宫看看。
那神宫坐落在城郊的半山腰,前后三进大院子,东西各有跨院,比宁远村的神宫气派得多。前些日子荀舒曾来过一次,知道了不少关于长生殿的事。
比如,与司天阁存在千年不同,长生殿建立不过百年。神宫里的小道士说,司天阁与长生殿本就是同宗,百年前一名司天阁的弟子下山后建立长生殿,自此后一步一步展壮大。
又比如,十几年前当今陛下寻长生之道,偶然结识了长生殿殿主赤阳子,一见如故,成为道友。等到几年前陛下登基,陛下将赤阳子奉为国师。这之后,长生殿在大梁的各个州县迅展壮大,声望渐渐过了司天阁。大梁大半臣民,都成了长生殿的信徒。大一些的城池,亦争先恐后建立长生殿的神宫。
那一次来时,荀舒没能将整个神宫里里外外转遍,回去后,后悔不已,总担心姜拯被关押在她没去过的角落,是以今日她决定再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