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洛还记得自己是带着目标来吃这顿饭的,可有人在场,总觉得开不了口。
或许饭後散步聊?
……要跟沈暮白citywalk?贺洛甚至脑补了下画面,总感觉怪怪的,却还鬼使神差地有点期待。
谁知沈暮白对师傅说:“您去忙别的吧,不用管我们了。”
“沈暮白你——”师傅一走,贺洛差点破口大骂,可想起此行的目的,还是文明了一些,“你把人撵走了,我们怎麽吃?”
沈暮白却笑道:“我来吧。”
贺洛眨了眨眼,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沈暮白的意思,直到那男人起身坐到他同侧,戴上一次性手套,遮起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沈暮白捧起盘中一只鲜红的梭子蟹,咔的一声,掰断蟹钳。
秋季饱满的蟹子,光是卸下腿就带出了肩部一大片肉,沈暮白取下蟹肉,递到贺洛嘴边。
……这人怎麽这样?
不用剪刀,用手剥。也不用碟子盛,要用手喂给他。
贺洛脸热得要命,可诱人的鲜香勾着他开了口。
冷水海鲜不用蘸任何酱汁,入口即是浓郁的鲜甜。还有……一股塑料手套的味道。
“嘶……”沈暮白倒抽一口凉气,把手指头抽了回来,“你属小狗的吗,这麽爱咬人?”
贺洛一愣。他咬过沈暮白吗?
可转念一想,他的确曾像狗咬人一样总是找沈暮白的麻烦,无从反驳,只好大口吃着蟹肉。
蟹子一茬一茬地上桌。贺洛紧着吃,沈暮白紧着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去看过戴维了?”
“嗯。他人真好,那麽在意的奖被我拿了,还一点都不记恨我。”
沈暮白的动作迟滞了一瞬,之後轻笑道:“是啊,毕竟是你在滨京唯一的朋友。”
贺洛听得心头一暖。
多亏了沈暮白,他才遇见一个隔三差五能约出去逛吃丶聊聊私事的朋友;也还是多亏沈暮白,他才没有彻底失去戴维。
思量至此,他切入正题,从桌上随手捞起两只帝王蟹腿:“沈暮白你看我。”
男人应声扭头。
那双黑眸却出奇阴翳,黯淡无光。
贺洛一惊,半晌才想起自己要干什麽,在男人诡异眼神的注视下,尴尬地挥了挥螃蟹腿。
“……蟹蟹!”
谢谢你教会我工作,支持我独立,信守和我的约定,还把我抱回了家。
以及,谢谢你给了我一个不切实际却很美的梦。
这是一场全蟹宴。
沈暮白一愣,那双黑眸中写着茫然。贺洛顿时无措,挥着蟹腿的双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摆。
然而下一瞬,沈暮白忽地笑起来,薄唇扬起夸张的弧度。擡起小臂掩住下半张脸,还是不断有笑声从臂弯里溜出来。
“傻里傻气的。”
这是又在嘲笑他,还是……开心?贺洛迷茫起来。
沈暮白笑够之後,接过贺洛手中那两只帝王蟹腿,也给掰了。动作干净利落,看得贺洛瞠目结舌。真的是很怪,却又特别有服务精神的一个人。
“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你也挺好的……”他小声嘟囔。
“嗯。”沈暮白继续剥螃蟹。
“虽然还是特别坏,但稍微有点好。”贺洛强调。
“嗯,你说什麽我就是什麽。”沈暮白还在剥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