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总浑说。”阿媪轻声嗔怪阿翁。
“就是,阿翁阿媪怎会走!”他仰起脸,说得理所当然。
“你这小子……”阿翁笑了起来,抖了抖箩筐中剥出的莲子,笑声朗朗,“若阿翁与阿媪真走了,你待如何?”
“走去何处?几时回来?”他眨着眼,天真发问。
“走了,便回不来咯。”阿媪慈爱地笑着,语气温和。
“走不回来,便飞回来!”他笑嘻嘻应道,“变成蝴蝶飞回来!”
阿翁好笑地望着他:“那你盼着阿翁阿媪变成什么样子的蝴蝶?”
“蓝色的!”他不假思索,“蓝色的蝴蝶少见,阿翁阿媪若变了蓝色的蝴蝶,我定能一眼认出!”
他说到做到。
他确实一眼便认出了。
风雪之中,一只翅翼剔透,泛着幽蓝光泽的蝴蝶,悄然远去,仿佛跋涉了千山万水,终于归来,又得愿离去。
“阿翁……阿媪……是你们……回来看我了吗?”
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面,痛哭失声。
压抑、痛苦、绝望,在这一刻全部释放出来。
他哭得像个孩子。
风雪渐歇。
萧朔华指尖夹着一枚黑玉棋子,坦然落下。
今日她穿了一身赤色宫装,广袖垂落间金线浮动,在烛火下泛着暖光,孙湛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一身明艳的衣裳,红枫一样的人就那般闯入了他的视线。
彼时春日宫宴。
宫道深深,复杂难寻,他不常入宫,但每每入宫总是找不到路。
于是他就碰上了平康公主。
当然她只是路过。
宫道两旁栽了花树,一到春日落英缤纷,清晨的日头微微斜,他恰好在阴影的一边,她恰好在晨曦的一边。
二人就这般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的人相遇只在擦肩的一瞬间,而后便是渐行渐远,就如同此刻。
“孙楚卿,棋局已定,何须苦苦维系。”萧朔华看着对面静坐的男子,淡淡出声。
孙湛微微一笑,收回思绪,她还是那般,对着不喜欢的人就连姓带字地叫,看似亲昵,实则讥讽。
“殿下,臣无意维系。”他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白子落下。
白子落,死局定。
“我与殿下之间就如这盘棋局。”
是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