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想死?”他嗤声问道。
“没有人想死吧?”
祝琬随口反诘,“方才我失手,你不也是本能一般攀在崖边?”
“……”
陈毓缄默地朝山下走。
“本能麽?”
他低低地重复。
“倘若……”
“罢了。”
他像是有什麽话要说,但到最後只化作一句叹。
祝琬并非故意提起方才她的失手。
可这会他的反应,又让她想到当时他半身悬在崖边时,仰头望她的眼神。
怀缅与疲惫,不甘和恨意。
还有不可名状的丶无憾的平和。
“我说过,我的刀下没有枉死鬼。”
“想死在我手里,现下你还有些不大够格。”
陈毓凉凉地说道,像是方才的踌躇与欲言又止只是她的错觉。
“你的刀下没有,那如期呢?”祝琬轻声问。
“你授命旁人杀的那些人,也都是该死的人麽?”
“若我说是呢?”
陈毓忽地停下来,回转过身。
“若我说我要杀的人,都该死,你待如何?”
还能如何。
她本已打算不再说这些,免得激怒他。
可夜里父亲的那个门生被带走时,朝她看过来的那张脸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人写得一手好字,父亲也曾赞过他耐得住清苦寂寞,这才提携于他。
“那个人呢?”
她执拗地看着他,“那个你没来得及杀的。”
“哦,也对,他曾是相府门生,你认识也不奇怪。”
稍顿片刻,陈毓侧头看她一眼。
“若他识趣,我也可以留他一条性命。”
这倒是令祝琬有些没想到。
她意外地看他,“……你答应了?”
“没有。”
“我说了,若他识趣的话。”
祝琬抿起唇,掩住笑意,跟在他旁边。
“方才,对不起。”许久,她轻声道。
“无妨,想杀我的人多了,算不得什麽大事。”陈毓轻描淡写。
“我只是不喜欢被钳制着逼问应答,不是想要取你的性命。”本意被曲解,祝琬皱眉强调道。
“你想多了。”
“凭你还取不了我这条命。”
她和他说的东西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祝琬仰头盯着他,唇微动,但又有些说不下去。
“总之,我当时没有害你性命的意思,若非你失礼在先,後面的事本也不会发生。”她想了想,低声道。
听她的话,陈毓低声笑起来。
他垂眸瞧她一眼,慢悠悠开口:
“祝姑娘给旁人道歉都是这样吗?”
“什麽?”她不明所以。
“貌似诚恳,实则开脱。”陈毓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