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凌灵翎清脆像黄鹂鸟似的声音忽地钻到她耳朵里,一瞬间打断她的思路,凑到她面前,神色微凛,像一只正襟危坐的小猫。
“喂喂,秦淑月,你听到了吗?没听到的话我就再重复一遍。”
话筒的另一头简直急得焦头烂额,一直求饶似的在叫‘姑奶奶’,凌灵翎充耳不闻,对着秦淑月就道:“祝令仪要去见男人,江非晚说是你认识的,所以让我不要告诉你。”
“……”
秦淑月听到她这么说,属实愣了一下,可之后她又恢复原状,神情自然,仿佛根本没有听出来凌灵翎话外之音。
“如果不想告诉我,就不要告诉我,告诉我的话,我也当作听不见。”秦淑月无视凌灵翎的目瞪口呆,接过她手中的手机,放到耳边对江非晚道,“你放心,我不会去找她,不会耽误她的事情。”
“啊?”
“……”
凌灵翎张大嘴巴几乎能装下一整个鸡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淑月,而电话那头则是沉默了许久,久到秦淑月都以为对面挂断了电话,正以为是对面忘挂电话,准备想点击挂断键的时候,江非晚却出声了。
“秦小姐,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丝在意小祝总吗?”
江非晚问道。
语气听起来有几分质问的意味。
秦淑月听在耳朵里也像是猛地炸开一样,她一出神,又极快收回心绪,深吸一口气,冷静反问道:“我需要怎么在意?像朋友一样提醒她多穿衣服不要着凉,提醒她外面下雨别去见男人?还是提醒她去见男人的时候带一把雨伞别淋湿自己?”
“……”
对面又沉默了。
外头的雨声愈来愈高昂,就像是乐曲进入到最高潮,嘈嘈杂杂,急急如雨,声势浩大,无端让听者心烦。
秦淑月扯了扯脖子上的衣领,喘了口气,瞥了一眼阴沉到就像是黑云压下来的天,她道:“下这么大雨还要去见男人,要是被狗仔抓到大做文章,传出绯闻,又是闹得满城风雨。你们小祝总向来不都是人群中最闪耀的一颗星吗?想必,她也很享受这样的万众瞩目的目光吧!”
说完,还没等对面的女人说话,“啪”的一下秦淑月挂断了电话。
好一段妙语连珠,竟是听得坐在一旁的凌灵翎一愣一愣的,她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气呼呼的秦淑月。
“不过,唉?淑月,你。你这是吃醋了吗?”一想到这种可能,凌灵翎眼睛冒光似的,不管三七二十八,先恶意揣测磕起来再说。
而对面的江非晚被挂断了电话,心中惴惴不安,以为是不是自己刚刚那番话说的太严重了……
她垂头丧气懊恼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不该多嘴的!
现在怎么办,秦小姐是生气了吗?如果迁怒了小祝总怎么办?要是真误会了小祝总怎么办!
饭碗不保啊!!
江非晚坐在办公桌前恍惚地往前看一了一眼。
前途一片黑暗啊,她唉声叹气苦恼皱眉。
“吃醋?我为什么要吃醋?”秦淑月不解地反问凌灵翎,“我和她连朋友都不算,就是合租过的室友而已。”
“是吗?”凌灵翎满脸不相信,质疑开口问她道,“可你的表情却出卖了这一切。”
“你其实心底想知道祝令仪出去见谁了,对吗?”
“……”秦淑月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眼神游离,就好像是宕机了。
很明显,她已经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了。祝令仪说的没错,每一次一遇到让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她只会逃避。
可凌灵翎就好像势必要挖出个真相大白来,步步紧逼问她,逼得她穷途末路,连墙都跳不起来。
“淑月,外面雨下得好大,你真的不去给她送伞吗?而且,那个男人,你也认识。你不想知道她是谁吗?为什么祝令仪宁愿冒着大雨也要去见他,他究竟是什么来头,你不好奇吗?”
“我为什么要好奇?”秦淑月抬头看向已经站在自己身前蓄势待发,好像下一秒就要拉着自己跑出门去抓奸夫的即视感,她与凌灵翎对视一眼,又极快瞥去。
仿佛有些心虚一般低下脑袋,甚至被子一掀直接把被子蒙在头上,干脆隔离不想不听不看。
“我不喜欢听雨声!我要睡觉了!灵翎,你自便吧……”
“唔~”凌灵翎有些苦恼地咬着手指,唔了一声,就像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素日里风风火火冲动的模样正经下来,她叹了一口气,弯腰坐到秦淑月身边,没有掀开蒙着秦淑月头的被子,而是在一旁正色问道:“秦淑月,你讨厌那位大名鼎鼎的小祝总吗?”
“……讨厌。”支支吾吾,闷闷的,从被子里飘出这一道声音来。
“那如果讨厌的话,我让你永远见不到她怎么样?”
“砰——”的一下,秦淑月掀开被子坐起身来,神色有些紧张地看向凌灵翎,却见凌灵翎忽然捂住嘴哈哈大笑起来。
“你看,你明明在意她,却装作不在意她,秦淑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为什么。”秦淑月低下眼,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了。
“那为什么你要把那条丑炸天的蓝色围巾放在你的枕头旁边?”凌灵翎指了指她枕头旁边一个极端恶心形状的“围巾”,问道。
秦淑月一听到“枕头旁边”的那个东西,一把将围巾快速塞进枕头里面。可这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还要骗你自己多久?”
凌灵翎叹了口气。
她伸出双手,搭在秦淑月双肩上,拨过她的身子,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出口,尽量让自己的每一个字都言无巨细地落在秦淑月耳里。
“淑月,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这几个问题你不能逃避,你一定要回答我。你一旦逃了,你如果真的逃了,那么你这一辈子都只能一直躲下去。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你会像何阿姨一样终日活在悔恨里,每一天都像是在地狱里度过。”
“……”秦淑月木楞楞看着凌灵翎,诚惶诚恐的样子,倒是一瞬间连凌灵翎也不忍心再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