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过几张纸巾,用力按在眼睛上,拭去不断涌出的泪水,再对着梳妆台的镜子,练习般地扯动嘴角,重新将那些外露的情绪收敛起来,覆上一层冰冷的面具。
当她再次回到门口时,周见星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像。
温令仪摊开手掌,将那枚戒指递到周见星面前。
“这个还给你。”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甚至更添几分寒意。
周见星的视线落在她的掌心,那枚冷白的戒指静静地躺着。
它本身只是一件金属制品,所有附加的意义都是人为赋予的,自然也能被人为地剥夺。
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本来也是特地为你定制的。”周见星低声说,没有伸手去接。
这枚戒指,她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送,拿回去又能做什麽呢?不过是徒增睹物思人的痛苦罢了。
“你留着吧,就当……留个纪念。”
“没什麽可纪念的。”温令仪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就像她们在一起时,平淡的“早啊”“晚安”“出门记得带伞”。
她甚至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抓过周见星的右手,有些强硬地将那枚戒指塞进了她的掌心。
冰凉的金属贴着温令仪的皮肤,也贴着周见星的。
物归原主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本来温令仪想扔,但是考虑到这对周见星来说也不是一笔可以随意丢弃的小钱,浪费可惜。
既然她下定决心要断得干干净净,那就不要再留下任何可供怀念的物件,哪怕一丝一毫。
做完这一切,温令仪像是完成了最後一道程序,立刻松开了手,仿佛多接触一秒都难以忍受。
她没再看周见星一眼,转身就要推门进去。
“别走。”周见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在她转身的瞬间,终于还是失控了。
她从背後猛地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温令仪,手臂环住她的腰,力道大得惊人。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这很掉价,也很可笑。
可是当项链还回去的那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她们之间最後一次见面,最後一次靠近。
“就让我再抱抱你,好不好?就一会儿……”
这是她第一个真正爱上的人,是让她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也无法真正去怨恨的温令仪。
可是,温令仪连这点短暂的丶慰藉的温度都吝于给予。
她的身体在周见星抱上来的瞬间就僵硬了,随即开始剧烈地挣扎。
她用力地去掰周见星紧扣在她小腹前的双手,手背甚至因为用力而突出青色的血管,情绪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放开我!”温令仪声音拔高,带着明显的嫌恶和恐慌,像是真的沾到了什麽极其肮脏的东西。
“周见星,我让你放开!别碰我!”
“我讨厌你!”是挣扎中的口不择言,也是在这种极端情绪下脱口而出的真心话。
就在温令仪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周见星猛地低下头,张开嘴,狠狠一口咬在了温令仪裸露的右边肩膀上。
牙齿嵌入柔软的皮肉,剧烈的疼痛感瞬间炸开,传遍温令仪的全身,她本来就怕痛得要死。
温令仪痛得闷哼一声,几乎是本能反应,屈起手肘就用力地向後撞去。
这一下撞得结实,周见星吃痛,箍紧的手臂终于松开了。
温令仪向前踉跄了两步,脱离了她的怀抱。
她擡手捂住肩膀被咬过的地方,指尖能感觉到清晰的齿痕和湿意,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出血了。
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周见星,声音有些发颤:“我该对我的丈夫忠诚。”
她停顿了一下:“当然,你也是。所以,别再做这种纠缠不清的事情了,很难看。”
“这样的关系,早该彻底结束了。”她最後的话像冰锥一样,又冷又硬。
周见星被她的话彻底钉在了原地,脸上血色尽失:“你的话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作‘我也是’?我也是什麽?”
她急切地追问,心脏狂跳。
但温令仪没有再给她任何解释。她只是用力推开门,闪身进去,然後毫不犹豫地,砰的一声,将门彻底关上。
厚重的实木门板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也彻底隔绝了周见星所有的视线和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