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如愿了吗?
许连城的哭声哽在喉咙里,卫锦绣那句“我能不信了吗”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她不懂卫锦绣眼底那抹碎裂的光里藏着多少过往,只知道心口的痛几乎要将她碾碎。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去碰卫锦绣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死死攥住她的衣袖,指节泛白。
卫锦绣的第三问还悬在空气里,许连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望着卫锦绣含泪的眼,那里面有她看不懂的沧桑,有她读不透的绝望,还有一丝……她不敢深究的丶残存的期盼。
“为什麽……”卫锦绣的声音轻得像风,带着酒气的湿热:“为什麽偏偏是我……为什麽不能放过我……”
许连城猛地一震,原来这才是她的第三问。
她张了张嘴,想说“因为我爱你”,想说“因为我欠你太多”,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呜咽。
她缓缓倾身,脸颊紧紧贴着她的手心,那点微凉的温度成了唯一的浮木。
“别不要我……卫锦绣,求你了……”她的声音破碎不堪,混着眼泪砸在卫锦绣的手背上,烫得惊人:“我好痛……真的好痛……为什麽会这麽痛……”
只是一句“不信了”,就足以让她痛彻心扉。
她不敢想,若是真的被彻底推开,自己会变成什麽模样。
卫锦绣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被她的眼泪烫得发麻。
她猛地别开脸,不敢去看许连城那张哭得扭曲的脸,抓起桌上的酒坛,仰头就往嘴里灌。
烈酒顺着脖颈往下淌,浸湿了衣襟,可心里的钝痛却半点没减,反而像被火燎过一样,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不知灌了多少,卫锦绣眼前的光影开始旋转,许连城的哭声也变得模糊。
她放下酒坛,摇摇晃晃地坐直,眼神空茫地看着趴在桌上抽噎的许连城,像看着一个遥远的影子。
许连城还在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被雨淋湿的幼兽。
卫锦绣忽然倾身,将头轻轻靠在她的头顶,动作笨拙地擡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口中溢出模糊的呢喃:“不哭了……连城不哭了……”
那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酒意,却温柔得让人心头发颤。
许连城的哭声骤然停住。
她缓缓擡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对上卫锦绣那双蒙着水雾的眼。
醉意正浓,平日里的锐利和疏离都被酒精泡软,只剩下一片迷蒙的柔软。
就在她怔忡的片刻,卫锦绣忽然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脸。
指腹带着酒气的温热,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像是在确认什麽。
过了许久,她忽然笑了,那笑容落在泪光里,凄美得让人心惊。
“连城,”她喃喃道,声音软得像棉花:“我救了你啊……这次我救了你对吗?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许连城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麽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这次?她救了自己?
一个荒谬却又让她心跳加速的念头窜了出来。
她试探着,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锦绣……你是……重生了吗?”
卫锦绣眨了眨眼,眼神懵懂,像个迷路的孩子。
她呆呆地摇了摇头,声音含混:“不是……”
许连城的心沉了下去,刚要开口。
却听见卫锦绣又嘟嘟囔囔地补了一句,声音轻得像梦呓:“……不是第一次了……”
“什麽?”许连城猛地攥紧她的手腕,眼睛瞪得极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麽?不是第一次什麽?”
卫锦绣被她攥得皱了皱眉,却没挣脱。她望着许连城,眼神忽然变得很远,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时空。
“高僧带我走的时候,说我执念太深……”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跨越轮回的疲惫。
“他允我再入人间,第一次,我提前回了皇宫,替你挡了所有明枪暗箭,不管旁人怎麽说,我都守在你身边,可最後……太後和大臣们还是把你软禁了,我被关进大牢,那些奸佞……他们杀了我。”
许连城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怔怔地看着卫锦绣,眼泪无声地滑落。
“第二次,我还是提前回去了。”
卫锦绣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先一步杀了那些想害你的人,和你一起夺了太後的权,我们……一起过了三十多年,我以为这次总能好了……可後来,因为没有子嗣,底下的人开始争权……你死在了一顿寻常的午膳里,中了毒,我……跟着你去了。”
“第三次……第四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