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忘了…
卫锦绣擡眸:“公主已安排好了?”
“嗯。”许连城点头,指尖在膝上轻轻叩了叩,“让护卫提前去探了,若有异动,会先清干净再让车队过。”
她没说的是,昨夜安排路线时,她特意让猎户指了最险的那条隘口——不是为了冒险,是她知道那里易守难攻,若真有埋伏,她能亲自带着暗卫解决,绝不让卫锦绣沾半点风险。
卫锦绣看着她,忽然发现许连城今日的眼神很稳。
记忆中她谈军务,总带着点帝王的审视,像在评估棋子的价值;可此刻,她的目光里只有平实的笃定,仿佛在说“天塌下来,我先顶着”。
你不必……”
卫锦绣想说“不必如此费心”,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她想起昨夜那双含泪的眼,想起今晨温着的醒酒汤,想起这车厢里处处妥帖的细节。
许连城在变,变得不再是那个只懂索取她选择的人,而是学着把退路铺到她脚边。
车窗外正好掠过一株野山桃,枝头缀着零星的花苞,在料峭山风里颤巍巍的。
卫锦绣的心莫名一动,端起重新温热的茶盏,这一次,那清苦的滋味里,竟真的漫出了点绵长的甜。
许连城看着她饮茶的侧脸,心里那点雀跃又悄悄冒了头。
她知道急不得,就像这山路,绕远些,慢些,才能走得稳。
那些藏在暗处的障碍,那些前世没能护住她的遗憾,她都会一点一点,亲手铲平。
只要卫锦绣肯留在这车厢里,肯让她这样慢慢陪着,就好。
车轱辘碾过一块凸起的石子,轻微的颠簸里,卫锦绣手里的茶盏晃了晃,许连城下意识伸手想去扶。
指尖快要触到她手背时又猛地收回,只低声道:“坐稳些。”
卫锦绣擡眸看她,见她耳尖又红了,像被炭火烤过的朱砂。
车厢内的暖炉还在滋滋烧着,那点尴尬的静默刚漫到鼻尖,外面突然炸响的破空声就像劈碎了平静的冰面。
“咻——”的锐响擦着车帘飞过,紧接着是护卫们的嘶吼:“有埋伏!护着公主!”
卫锦绣的动作比声音还快。她几乎是本能地侧身,左臂一伸就将许连城按在身後,右手已攥住剑柄,指节因用力泛白。
檀木剑鞘擦过腰间甲片,“噌”的一声脆响,长剑出鞘时带起的风扫得车帘猎猎作响。
她用剑柄轻轻挑开帘角,目光如鹰隼般刺出去。
十几个黑衣人裹着山风扑来,玄色劲装在晨光里像团移动的墨,手里的剑刃闪着淬毒般的幽蓝,正与护卫们绞杀在一处。
护卫们虽精锐,却架不住对方招式狠戾,招招往要害招呼。
有个护卫刚劈倒一人,後腰就被另一把剑捅穿,闷哼着跪倒时,血溅在青石板上,像绽开朵惨烈的花。
“待着别动。”卫锦绣低喝一声,正要掀帘出去,衣角却被猛地拽住。
许连城的指尖攥得发白,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别去!他们人多,且招式诡异!”
卫锦绣回头看她,眉峰挑得锋利:“许连城,你忘了?我是卫家的人。”
三个字砸在空气里,带着北境风沙磨出的硬气。
卫家世代从军,坟茔里埋的都是马革裹尸的骨血,她卫锦绣前世能在乱军丛中杀出血路,今生这点阵仗,算得了什麽?
许连城被她眼里的锐光烫了一下,忽然想起前世卫锦绣单骑闯阵的模样。
银甲染血,长枪指天,身後是溃不成军的敌寇,身前是她的万里河山。
那一刻的愣神里,卫锦绣已轻轻拍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像星火擦过:“闭眼,很快。”
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出去。
长剑在她手中活了过来。
迎着第一个扑来的黑衣人,她不闪不避,手腕翻折间,剑脊重重磕在对方腕骨上,“咔嚓”一声脆响。
那人手里的剑脱手飞出去,还没来得及惨叫,卫锦绣已错身到他身後,剑刃横抹,干净利落。
她的招式没有半分花哨,全是北境战场练出的杀招——劈丶刺丶挑丶抹,每一下都精准狠辣。
有黑衣人从左侧偷袭,她脚尖点地旋身,避开剑锋的同时,剑柄反撞在对方心口,那人闷哼着倒飞出去,撞在同伴身上,两人滚作一团。
剑光在她周身织成密网,玄色劲装的身影撞上她的剑,就像撞上烧红的烙铁,非死即伤。
不过片刻,地上已横七竖八躺了一片。
卫锦绣的鬓角沾着点血,却眼神清明,长剑抵在最後一个黑衣人的喉咙上,那人身受数创,喉咙里嗬嗬作响,眼里却还剩点死硬的狠劲。
卫锦绣的手腕微沉,正要送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