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念安意与自己讨论简·奥斯丁与勃朗特三姐妹的样子,她说她讨厌意识流的写作手法,却无比钟爱伊恩·麦克尤恩的《赎罪》,每一次阅读都让她潸然泪下,她甚至还去看了电影版,他们争论《猎魔人》和《冰与火之歌》谁才是奇幻文学界的王者,可当谈到《魔戒》三部曲时,安意坦诚自己无法读完托尔金的作品,她总是读到一半就放弃,原著里的那些诗歌令她昏然欲睡。
她总是那么灵慧、聪颖、侃侃而谈,她熟练掌握英文、法语、甚至部分葡语,迟渊觉得自己不用触碰她,光是看着她在帆布躺椅上睡觉,他就能看一整天。
这样的渴望,达到爱的资格了吗?
不,渴望不等于爱,安意的幻象贴在他的耳边,再次轻声告诉他。
迟渊只能尽力不去想这个问题。
八月到了,天气热的狗伸舌头,即使连下了几场暴风雨,也没驱赶走烦人的炎热。
电线依然不搭理他,马国强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迟渊逐渐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他每天长跑,花两个小时游泳,几个小时阅读,研究菜谱,做出了迄今为止最成功的一道拍黄瓜,连安意也赞不绝口。
她当然会,她就喜欢酸酸辣辣的口味。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母亲和继父要来乡下休两周的长假,顺便为庆祝他考上b大中文系,摆一桌酒宴,不过在迟渊的劝说下,大张旗鼓的酒宴变成了一个小型的亲友宴会。
妈妈让他邀请朋友们来参加,迟渊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他的朋友们可能一个也不愿意来。
继父一直带着母亲在s市居住,他是个成功的商人,在市里有一栋漂亮的别墅,姐姐张琼决定亲自开车去接他们,还带着男友刘旭。
这是一次正式的见家长活动,刘旭在出发前紧张不已,他甚至穿上了一件傻里傻气的蓝色衬衫,迟渊希望他在三十多度的高温里不要中暑。
他们开车离去后,让迟渊头痛的是,该怎么和安意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相处,他以为她会和程天盛出去,但她没有。
一整个上午,她只是围着自动麻将桌在发呆,时不时地捻着一张麻将,然后把它摊开,迟渊怀疑她是在锻炼自己靠摸来辨认麻将牌的能力。
他没有多驻足,而是上了楼,去读她借给自己的那本小说,他已经看了三分之二。
第三部的剧情急转直下,如果说在前两部里,阿比盖尔一直以不成熟的母亲和妻子的形象出现,理查德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丈夫,可在这一部里,理查德完全撕下了他温和的假象。
他让所有人孤立阿比盖尔,禁止她与遥远的父母家联系,自己却扮演着好女婿的形象,他用下流的语言叱骂阿比盖尔,甚至在床上对她性暴力,他也逐渐疏忽了自己的女儿,娜塔莎有一次抱着娃娃,请求他给自己念床前故事时,喝醉的他亲手把女儿推下了楼,娜塔莎仰面倒在血泊里,天使般的面孔惨白一片,无助地喊着爸爸……
“咚”地一声,门被敲响了。
迟渊猛地从书里抬起头来,走下床去开门。
安意站在门外,神色不怎么愉悦。
“你聋了?敲了半天的门。”
迟渊一愣,忙道:“对不起,我没听见,我在读书,呃,读《夏日狂想曲》,正好读到娜塔莎被推下楼的那一段,看入迷了些。”
安意的眼神古怪起来。
“一个小女孩掉下楼梯,这样的情节有什么好入迷的?看不出你还是个反社会。”
迟渊决定闭嘴,耐心地接受安意对自己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