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这样的回答,”迟渊认真地纠正她,“可以这么说,也许吧,你说是就是,这种回答太笼统太模糊了,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是或不是,肯定句或否定句。”
安意微微一笑,顺从了他的要求。
“我不会爱任何人。”
“程天盛你也不爱?”
怎么突然又提起程天盛?
安意有些哭笑不得:“不爱。”
迟渊又问:“我们只是一个玩具?”
“什么玩具?”
安意更听不懂了,不知道迟渊在跟她打什么哑谜,或者是他们真的有代沟,她跟不上00后的脑回路了。
迟渊没有解释,反而问起她另一件事:“你是不是娜塔莎?”
安意的脸色“唰”地一下变了,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语气生硬地说:“我不知道这跟我们目前的谈话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
迟渊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她,在灯光的照耀下,他黑色的眼睛如同一块黑曜石,流光溢彩,充斥着难言的悲伤。
“如果你是娜塔莎,那么我会很遗憾,没能在你还小的时候就出现,去好好爱你。”
爱!爱!爱!又是爱!
妈妈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她抚摸着自己的头顶,用她温柔又低哑的声说:“sweetheart,跟过去和解,理解别人,忘掉仇恨,去顺应你心中的那份爱,爱是无罪的,是不受道德、法律、年龄和性别约束的。”
恶心的说辞!无耻的话语!
为什么人人都喜欢用爱来为自己做的事作掩饰?好像只要说一句“我是为了爱”,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合理化了,有夫之妇可以出轨,父亲可以和女儿的男朋友接吻,父母可以对子女不管不顾,到头来一切都是为了爱,爱就是那层亮晶晶的糖纸,里面包裹的是糖还是屎又有谁在意呢?
她不需要被爱,她过得很好。
安意头昏脑胀,忍不住捂住耳朵,暴躁地大吼:“别说了!你他妈别说了!”
迟渊怔住了很久,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你渴望被爱,安意,你只是还没发现,或者不愿意承认,你最爱看的电影是爱情电影,你可以重复读《傲慢与偏见》好几遍也不厌烦,你偏爱金庸胜于古龙,因为你说他更擅长写爱情故事,娜塔莎在小的时候,最爱听的床前故事,是公主和骑士的故事,安意,你说你不会爱任何人?你错了,你骨子里就是个浪漫主义的人,从小就这样,总有一天,总有一个人,你会爱上他,并且比谁都爱的要深。”
安意听完,扯出一个冷笑:“你又知道些什么?就在这里胡乱分析,你以为你是谁?弗洛伊德吗?还是《睡美人》里的女巫?可以说些狗屁不通的预言?你根本对我一无所知!我来这里就是个错误,随便你回不回家,我不管了!”
说完,她提起包冲出了门。
交心
安意的摔门声响彻客厅,惊动了房间里的电线,迟渊看见他偷偷将卧室门拉开了一道小缝,跟他的目光对上后,又很心虚地合上了。
根据他对电线的了解,他现在一定在跟女友贝塔远程直播这场争吵。
迟渊心里清楚,却懒得去管了,跟安意吵架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靠在沙发上,感觉心血都被掏空了,心里空落落的,难受的他想哭。
他也真的哭了,边哭边想,自己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就以这种方式惨淡收场,不知道以后又会落下什么阴影,说不定从此不止女人,连人类他都不想接近了。
就在他越想越绝望的时候,大门又被敲响了,声音很重,跟□□上门讨债似的。
迟渊一开始,还以为是电线在跟他开玩笑,凝神听了两三秒后,他从沙发一跃而起,因为腿还软着,险些被茶几腿绊个大马趴,他踉跄了几步后,直接冲到门边,打开了大门。
安意站在门外,将他一把推开,门被合上了,又是“砰”地一声巨响。
“我回来就是来告诉你,你错了!”
她转过身,无畏地仰头注视着他,怒气在眼睛里起伏翻腾,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听着,精神分析家,你猜对了!我就是那个小怪物娜塔莎,我妈妈讨厌我,就因为我没经过她的允许,在她子宫里扎了根,她才不得不大着肚子,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小孩子都知道,□□就会有小孩,可我的傻逼父母不知道!她从来不抱我,不亲我,她只是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去接受别人的赞美,好像她还是个年轻少女,而不是被迫跟尿布和口水为伍的已婚妇女!”
“我爸爸爱过我,可他还不如不爱,他恨我,因为我说的那句蠢话!妈妈和野男人出轨,他却将错算在我头上!他是个可悲的男人,如果我他妈没说,妈妈光着身子和别人睡觉,他还能自我欺骗个几年,他亲口对我说,他不想看到我,因为我长得太像那个伤了他心的贱女人,你知道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听到这句话,是什么样的心情吗?”
“我妈妈伤他太狠了,这个懦弱的可怜虫,他患上了ptsd,连性取向都变了,我的基佬爸爸,跟我男朋友搞到了一起……”
安意捂住脸,泪水沾湿了指缝,她胡乱擦了把眼睛,红着眼眶,倔强地盯着迟渊。
“现在你告诉我,如果从来没有人爱过我,我他妈怎么去爱别人?我连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我爱你。”
再一次,这三个字不经他的大脑,就惶急地自动跳上舌尖,蹦出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