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有没有什麽想吃的?”
“属下…什麽都可以的。”影九站起来,亦步亦趋,“主上要做什麽,属下来帮忙。”
看吧。
自己的宝贝就是又乖又贴心。
蔺怀钦牵过他的手,目光转向床上的燕淮,温声问询,“你呢?可有偏好的?”
从来没人问过这个问题,燕淮也没想过,只要是热的,干净的,他就已经无比感激。
可主之问,哪有不回答的道理。
他嗫嚅了半天,最後挤出了几个字,“饭…属下吃饭…就可以了。”
蔺怀钦故意问:“光吃饭?”
燕淮诚惶诚恐地应了是。
能在此处,闻着春鲜的清气,听着这样的对话,已是恩赐。
蔺怀钦挽起袖子朝外走去,“好,那就油焖春笋,荠菜拌豆腐,再煮个鲫鱼汤,清淡滋补。”
影七清脆应声,小跑着跟上,经过燕淮床边时,飞快地小声叮嘱了一句:“别发呆啦,赶紧吃,凉了味儿就淡了!”
影九无声地对燕淮略一颔首,也跟了出去。
房间再次安静,只剩燕淮一人。
直到此刻,他才敢再舀起一勺甜羹,缓缓放入口中。
明明很甜,酸意却在鼻腔涌动。
舒适的床褥,敞亮的屋子,还有被去除的条条框框。
膳房的声音被风送的很远,燕淮握紧了还有些馀温的小盅,忍不住仔细倾听。
影卫们的听力都很好。
他能听见蔺怀钦清晰的命令:“小七,先把笋衣剥净。”
影七应该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活,回应的声音紧兮兮的,“是,主上!”
不一会儿,影九的声音带着点犹豫,“主上,豆腐直接放水里洗吗…属下不太懂…”
水流声,翻炒声,碗碟轻碰声。
偶尔有影七的惊叹,或是蔺怀钦温和的提醒,都让燕淮怔怔。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烟火气。
哪怕是来夜泉宗之前,他与他的父母,都没有过这样的其乐融融。
困苦的家庭里,永远都充斥着责备打骂,还有小小年纪就望不到头的活。
那一瞬间,燕淮很想,一起在膳房里,哪怕是站在门口,只要不被排斥,就好。
他掀开被子,动作因虚弱而迟缓。
他一步步地挪到门边,没有跨出去,只是静静倚靠在门框上,远远地望着膳房的方向。
夕阳下,蔺怀钦挽起袖口,正专注地炒着笋块。
影七和影九面对面地坐在小板凳上,如临大敌地对付着春笋,每每剥完一个得到蔺怀钦的赞赏时,他们就会很开心地笑起来。
燕淮看着,脚步不知不觉向前移动,像一个在冰原中行走了久的人,终于靠近了燃着炭火的屋子。
临到门前,他站定脚步,已经摸上了门板的手又犹豫了,连忙往後缩。
“燕淮?”蔺怀钦的目光扫过门口,略微讶异,随即笑了。
影七和影九齐齐转过视线。
燕淮一惊,慌忙从门板後探出半个苍白的脸,“……主上恕罪。”
“不要紧,刚好缺人手,”蔺怀钦给拌好的荠菜豆腐撒上翠绿的葱花,很自然地朝他招了招手,“燕淮,来帮忙,把菜端出去。”
燕淮愣了好一会儿,才站直身体,“是丶是!”
他像个得到了奖励的孩童,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
“属下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