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怀钦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又落回跪着的两人身上。
燕淮浑身紧绷到发颤,连呼吸都不敢有。
他正欲开口揽下所有罪责,蔺怀钦就快步走了过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关切询问。
“有没有烫到?”
“烫到的地方要赶紧拿湿帕子敷一下,不然会疼的。”
影六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燕淮却怔怔的,似乎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责罚呢?打骂呢?为什麽问…烫伤?
还是影六扯了他一下,他才回神。
“没有,”燕淮的声音又哑了,“回主上的话,没有。”
“没有就好,赶紧起来,菜要凉了。”
燕淮似乎不相信自己这麽轻易就被放过,站起来时还如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小九,膳房里还有些汤,你去盛出来吧,小心烫。”
影九应了声,很快就重新把一盆满满的鲫鱼汤摆到了桌面上。
蔺怀钦落座,招呼衆人,“坐吧。”
影七拉着影六一屁股坐下,影九走到蔺怀钦身边,也安静落座。
“燕淮,”蔺怀钦看着还僵直站立的人,“坐,想坐哪里都可以。”
过于陌生的场面让燕淮束手无策。
“属下…可以吗…?”
“自然。”蔺怀钦笑道:“快过来。”
许久,燕淮才艰难地挪到影九旁边空着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只坐了半边,双手放在膝上,拘谨得像等待审讯的囚犯。
夕阳烧透晚霞,即将消失的馀晖里,小院门口传来了辘辘的车轮声。
蔺怀钦唇角微扬,“刚好,影四和引瑜也回来了,小七。”
“好!”他话音刚落,影七已经噌地一下站起来,飞快地跑进膳房,拿着两副干净的碗筷,在桌上空出的位置添好。
“主上。”影四被谢引瑜推到蔺怀钦面前,恭敬颔首,“最近在重新清点侍从和武士,回来晚了,请主上责罚。”
“无妨,饭也刚刚好,”蔺怀钦推了杯温水过去,“先喝杯水缓缓,然後坐下吃饭吧。”
谢引瑜一手扶着轮椅,一手悠闲地晃着扇子,目光扫过燕淮时,唇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等衆人围坐在一块後,蔺怀钦率先起了筷,“好了,吃饭吧。”
影七几乎是立刻伸出筷子,夹了一大块油焖笋,满足地塞进嘴里,“唔!好吃!”
影九则安静地拿起汤勺,先给蔺怀钦盛了一碗鲫鱼汤,接着又盛了一碗,轻轻放在燕淮面前。
燕淮攥着筷子,头埋得很低,只盯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无声地吞咽。
蔺怀钦的声音温和地响起,打断了燕淮机械的进食。
“别光吃饭,尝尝这碗汤。”
碗壁温热,汤色纯净,能看见嫩白的鱼肉沉在碗底。
燕淮顿了顿,感觉不到周围异样的目光後,才小心翼翼地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好喝吗?”
燕淮点了点头,不知道要说什麽。
这滋味,好得让他惶恐。
蔺怀钦的目光偶尔会扫过桌面,看到燕淮又在扒拉米饭,便夹了一块炖得恰到好的笋块,放进了他的碗里。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家常的随意。
“春日新笋,过了这几天就没那麽好吃了,多尝尝。”
影七眨了眨眼睛。
他一口喝下碗里的鲫鱼汤,舀了一大块豆腐,放进了燕淮碗里,“这个也好吃!”
影九默默夹起一块炖得软糯的咸肉,放入燕淮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