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风是被刺痛惊醒的。
眉心银印像被浇了滚油,灼烧感顺着经脉窜遍全身。
他撑着地面坐起时,指腹触到的不是记忆里的青石板,而是某种黏腻的、泛着幽蓝微光的丝线——那些丝线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他头顶交织成穹顶,脚下则是不断翻涌的命运洪流,每一滴都映着不同的人生片段:有他在高尔村喂鸡的童年,有在形意门挥拳的汗水,有林婉儿为他包扎时泛红的眼尾,也有某个陌生的、自己跪在血月之下被锁链穿透肩胛骨的画面。
"你只是失败的可能性。"
低语声从丝线缝隙里渗出来,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耳膜。
秦千风抬头,看见丝线间浮着许多半透明的"自己"——有的穿着粗布短打,有的披着染血的玄甲,有的眼睛里没有光,正木然重复着某个动作。"真正的你,在彼岸。"另一个声音接上,带着某种悲悯的叹息,"这里的你,该被回收了。"
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摸向脖颈——那里还留着前一刻锁链勒出的红痕。
银印突然烫,那些试图缠上他手腕的丝线瞬间蜷缩,像被火燎到的蛇。
秦千风盯着那些丝线,忽然想起命书子消失前的话,想起残魂说"掀翻笼子的狼",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老子连命运议会的锁链都挣断过,会怕你们织的破网?"
话音未落,右侧的丝线突然剧烈震颤。
夜无痕的身影从扭曲的丝线里摔出来,玄色劲装肩头撕裂,露出一片青黑的瘀伤。
他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捂着太阳穴,指缝间渗出黑血:"操这破地方的精神侵蚀比幽冥府的幻阵狠十倍。"抬头看见秦千风时,他瞳孔微缩,"你也被困了?"
秦千风注意到夜无痕脚边的丝线泛着和自己周围不同的暗紫,像某种被污染的血脉:"我们都被标记过变量。"他扯了扯缠在脚踝的丝线,那些泛蓝的线立刻收紧,勒得他小腿生疼,"被选中当试验品,又被当作失败品处理。"
夜无痕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我早该想到幽冥府老鬼说我是百年一遇的暗杀天才,原来只是命运议会要测试变量在黑暗环境下的崩溃度。"他猛地挥刀斩断缠向手臂的紫线,刀锋却像砍进泥里,"他们要的是绝对服从的提线木偶,可老子连幽冥府的规矩都没服过!"
丝线突然开始收缩。
秦千风感觉胸口闷,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心脏。
他看见夜无痕额角青筋暴起,玄色丝间竟有几缕泛白——是精神力被过度消耗的征兆。"撑住!"他大喝一声,银印的金光从眉心迸,周围的蓝线瞬间被染成金红,"他们怕的就是我们不按剧本走!"
同一时间,虚渊谷外的竹屋中。
林婉儿攥着半块命引铃的碎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碎片表面的纹路正在快消褪,那是秦千风的命引之光在减弱。"他还在挣扎。"她声音颤,抬头时眼眶通红,"但囚笼在收紧。"
洛青岚的指尖在石桌上划出三道灼痕。
她面前悬浮着一面青铜古镜,镜面映出的不是虚渊谷的实景,而是无数纠缠的命运线——那些线原本以秦千风为中心向外辐射,此刻却全部倒卷,形成一个不断收缩的茧。"命运议会的净化场域。"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冷,"他们用命运丝线重构了空间规则,普通的破阵术根本进不去。"
白墨生站在门口,腰间形意门的玄铁剑嗡鸣。
他望着远处翻涌的紫雾,突然开口:"我进去。"
"白长老!"林婉儿霍然站起,"里面的命运之力能腐蚀修士的魂魄,您"
"我修的是破妄拳。"白墨生转头,眼角的刀疤随动作轻颤,"当年在极北冰原,我用这拳劲轰开过封魂冰棺。"他解下外袍扔给旁边的弟子,露出腰间缠着的九根精铁指套,"你们稳住阵眼,我去给那小子撕条缝。"
话音未落,虚渊谷方向传来刺耳鸣响。
秦千风眼前的丝线突然凝结成实体——那是个穿着纯白法袍的男人,眉眼模糊如被雾气笼罩,手中握着一根缠绕着锁链的权杖,每颗链珠上都刻着不同的命运刻文。"违背秩序者。"他的声音像两块冰相撞,"净化。"
权杖轻点,秦千风脚下的命运洪流突然竖起,形成一道透明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