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季川在盛京,他既然已经用锦衣卫做了这麽多事,为何不直接趁我不在,回朝廷夺回权柄丶为自己正名”盛千澜神色微沉,已然确定劫狱季何丶救走太子的人就是季川。
同时,祝渝心中疑虑也大致如此,但很快,两人脑中都各自冒出一个不好的猜测。
祝渝侧目看向他,眉间的荫影荡过,神色有股说不上来的晦暗阴沉,像踌躇不定,又像权衡利弊。
盛千澜看不清这其中意味,却隐隐感觉到了似有若无的敌意。
他猛然一怔,对自己忽然生出的感受有些不敢置信,那如雨点落入林间,转瞬便消失不见的感觉,恍若幻觉,却又让他笃定是真实存在。
陡然一阵脚步踏碎了这微妙的氛围。
“将军!乌垒大军压境了!”
盛京城中。
“查,继续查,给我掘地三尺地查!绝不能放过他们!”
皇後已死,宁远公主府外已然戒备森严,陈令容端坐于上,双手不安地交叠握紧,心有馀悸。
她看着侍卫点头,又惶惶不安地补充道:“还有长公主,对……长公主现在在哪?!”
“回殿下,长公主在锦衣卫刺客离开後不知去向,至今未归。”侍卫回道。
陈令容心头焦虑不堪,眼下死里逃生,锦衣卫馀孽没抓住,公然站队赵酩跟她们作对的长公主也不知去向,宫中禁军虽人多势衆,但面对皇帝亲手栽培的精锐锦衣卫也防不胜防。
皇後一死,犹如山倒,御花园污蔑江妘一事後,她明面已与“赵酩”决裂,也就意味着孤立无援。
四面楚歌之际,她又能做些什麽……
绝望的气息肆意弥漫,陈令容忽然脱力,猛地撑住案几,面色惨白。
这条路任她怎麽走,都是前路迷茫丶生死未卜。“赵酩”不是自己人;季川在暗处虎视眈眈;太子也被自己失手放走……
眼下,无论两虎相争的结局如何,她都成了必死之人。
过了良久,陈令容再度缓过劲儿来,眼中的光却暗沉地不似活人。
她看着身旁的侍女仆从,僵硬地开口:“带上这些侍卫里武功最好的两个,跟我走。”
盛京城上空天色阴沉,厚重云层如泰山压顶,沉沉闷闷地盖过天光,压抑之景令人喘不过气。
更夫敲着梆子,挨家挨户地转悠,扯着一副讨人嫌的公鸭嗓:“暴雨将至,门窗紧闭——”
兰儿正闻声收着晾在院中的衣衫,她仰头观望着黑压压的天穹,愁眉苦脸地紧了紧外袍。
这是盛京城入冬以来第一场暴雨,光是刮风便已寒凉刺骨。
忽然,门外响起阵轻柔的敲门声,她将手中衣物放下,走到门边问道:“谁呀”
“兰儿姑娘,我是那日在医馆遇见的那位。”听着声音像个年轻的小公子。
兰儿偏头想了想,好似回忆起了这麽个人儿,只是可惜,不是她看上的那位妘公子。
“你有何事?”兰儿打开门,看着方白站在门口。
方白见她开门,大方地笑了笑,掏出几两银子塞给她:“这是你那日帮我恩公垫付的药钱,我来替他还了。”
兰儿结果银子眨眨眼,倒也没客气:“好吧……那妘公子,他现在身在何处啊”
“这,这我也不知……”方白尴尬地笑笑,转身要走,“暴雨将至,我就先走了,姑娘保重。”
没得到答案的兰儿暗自叹了口气,悻悻地往他身上瞥过几眼,也不见周围有什麽旁人,她只好攥着银子关上了门。
方白紧赶慢赶地拖着行李,他想着在暴雨落下前出城,方才行了一段路,行人已然随着越来越黑沉的天色减少,到了近城门地儿,更是萧条地空无一人。
周围的勾栏瓦肆都争相闭户关门,一眼望去,偶有人影匆忙,门窗却清一色地紧闭着,连处歇息落脚的地方都难找了起来。
——真是挑了个好时候。
方白暗自感叹自己的运气。
忽然,一道显眼的白衣从他身後疾掠而过。
快到方白都没看清那是何人,恍若一阵疾风,形如鬼魅,一下子便窜到了几丈开外。
他眯起眼仔细瞧去,却发现那影子早就离自己远去,眨眼的功夫便成了视线外的一个白点,追无可追。
被看作白点的妘不见顺着微弱的灵流一路追寻,凡是仙云扇所过之地,她皆沿着残存的灵流飞速行过。
她边赶路边蹙眉思索,若溟受了伤尚未恢复,这条路线明显已经出了盛京城,他这是要去干什麽……
她脚下步子一慢,似乎有另一股灵力倏然在她的意识中横插一脚。
妘不见下意识摸向手腕,知己之缘的印记亮起,熟悉的温度却带了一丝令她陌生的感觉。
另一端,祝渝像是犹豫了片刻,还是冷冷地对她开口道:“你……想不想留下若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