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绿蕉没回答,接过他手里的水,视线重新落在面前的城市布景上,在高山之上看那些楼宇,似乎有一种异样的渺小。
她吞下一口水,“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城市。”
“很喜欢这种工业化带来的安全感。”
陈淮景站到她的身侧,声音裹挟在风里,但仍旧清晰,“喜欢就多看,以後经常来就是了。”
时绿蕉没有接话,自顾自讲起刚刚没有讲完的故事,“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们老师就是在南城读的大学,我在她的形容里想象出一个比我们县城更广阔繁华的都市。”
“但是真的走到这里,才发现它比我想象中更繁华。”
这里像是没有黑暗存在一样,天刚暗下去就有街灯亮起,一盏接一盏,路过的每栋高楼也都是明亮的。她喜欢这种明亮的繁华,似乎站在下面就能一起被点亮。
“我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来到南城只是其中之一。”
“我的家乡离这里有几千里远,那边山连着山,一眼望不到头,连天空都是低的。”
“所以我想离开,想去看山村之外的世界。”
“但是我太笨,执行力也太差了。”
“除了工作我还没有去过任何南城以外的城市,也没有站在楼顶呐喊过,我只是爬过很多比今天这座更高更陡的山。”
她声音很平静,说的时候也没有想有多麽悲惨,只是冷静地陈述事实。昨晚陈淮景走後,时绿蕉坐在客厅,慢慢想了很久。她无法向他袒露所有,就像梁颜所说,哪怕是再亲密的朋友,也应该保留一些秘密。
但也无法做到一言不发,恋爱讲求缘分也讲求真诚,没有人的感情不值钱。她能感受到陈淮景讲出那些话时的认真。她也不是一块儿石头。
陈淮景侧头看向身边伫立的人,山顶上的风慢慢停下来,她的眼神格外清澈丶笃定。
很多事情在今天之前,陈淮景都是好奇的。他不想对她的了解仅存于这短短半年的接触,又或是简历上一目三行就读完的文字上。
但这一刻,明明她有意说下去,他却不敢听了,他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胆怯。以往这个词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几乎是不存在的。他从小就爱冒险,从来没有按部就班地完成过一件世俗眼中的事情。
“你想完成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去完成。”
“旅行麽,不过是从一个自己待够的地方去一个别人待够的地方。你想的话,下次休假我们可以去国外玩。去最早的工业城市,英国丶德国或者欧洲其它国家。”
“国内也可以,不想爬山我们就去看草原,去看湖泊,或者去有海的地方潜水。”
这些地方他都去尝试过,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觉得多麽有意义,只是因为想就去了。但是现在因为有她,又觉得,或许可以全部重新走一遍。
“等有时间吧。”时绿蕉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她总是习惯把自己困在某种安全地带。偶尔几次冲破防线的冒险,过後又要用很久很久的时间来平复内心的躁动。
“不要给自己设限。”陈淮景说,“只是玩玩,任何时候,你想就可以。”
他觉得她似乎不太了解她自己,用冷静做隔膜其实她远比她认为的要勇敢太多。陈淮景没有点破,他更希望她可以通过自己完成自己对自己的认知和成长。
虽然,他也会认真帮助她。
南城的天气总是多变,出门前的太阳被厚重的云层遮盖,山雨欲来。
时绿蕉手从护栏上松开,“陈淮景,我们回去吧。”
“急什麽?”陈淮景牵住她的手,指节穿过,十指紧扣,“就算要下雨,又不是没有挡雨的地方。”
见她坚持,又改口,“行,走吧。”
从周四到周末,整整四天的时间,除去爬山,剩下几天时绿蕉都被陈淮景强制扣留在他家。他说对她照顾自己的能力表示怀疑,时绿蕉不服气表示自己会做饭。
陈淮景就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才接话,“不是把食物煮熟就叫会做饭。”
食物和美食差得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说完还要摆出一副资本家的模样,恶劣地补充让她赶紧恢复正常,不要耽误工作进度,影响公司发展。
时绿蕉不明白自己一个小小的销售能对公司发展産生多大的影响,但还是照做了,被人照顾的感觉也不赖。何况陈淮景做饭真的挺不错的,比她做得好多了。
她请假的这几天,他就把工作搬到了家里线上办公。近距离接触和在公司里是不一样的。她经常看见他一个会议接一个会议的开,偶尔跟她拌两句嘴,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甚至夜晚也会有需要伏案工作的时刻,他比她想象中要忙很多。
虽然陈淮景嘴上说绝对不会将私人时间浪费在工作上,但周末江扬打电话过来,问某个供应商的合作要怎麽处理时,他也还是很快给出解决方案。
比起那些他人口中的描述和光环,她更喜欢生活中真实的陈淮景。他也会疲倦,会在开了很久的会後问她要不要一起喝一杯酒。
这样琐碎的日常反而成了两颗心更贴近的润滑剂,他们乐得自在,幸福触手可得。
如果,一直都是这样风平浪静的话。
作者的话
月西雨
作者
07-06
周末愉快!(看完不理我的人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