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鞍章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雨,直到祝识归他们来了後也没停止。
楼阴缺派了一衆随从跟着自己出来相迎,比江见年的阵仗不知大了多少倍,这要是来了个爱慕虚荣的官员,准被哄得找不到北,更别说好东西还在後头。
祝识归垂下眼皮,让人捉摸不透心思。
“识归啊,累了吧?来人,上菜!”楼阴缺带这个晚辈落座,笑意里藏着的全是老谋深算。
祝识归现在没有想跟这人说话的欲望,拉着裴初昼坐到自己旁边。
楼阴缺这才发现还有一位样貌出衆的青年,刚刚只顾着招待祝识归了。
“识归啊,请问这位是?”
“是我的爱人。”祝识归语出惊人,他丝毫不介意把自己的软肋露出来,而且他并不认为裴初昼是他的软肋。
祝识归心中想得很简单,他就是想让裴初昼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以真面目示人,而不是每天都要遮遮掩掩,生怕被别人发现端倪,虽然爱侣嘴上说不介意,估计心里也是真的不介意,但祝识归还是想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对他好一点,更好一点。
裴初昼心里暖洋洋,像被炽风拂过闻,闻言也起身朝楼阴缺作了一揖,“晚辈姓裴,名初昼,请楼大人多多担待。”
楼阴缺如祝识归料想的一样,笑得更开心了,连忙让他坐下,就在他们谈话间,菜品也一道接一道地摆上桌,玉盘珍修,好不丰盛。
两人进行了一场简短的对话,期间楼阴缺一直暗戳戳地打听裴初昼的底细,都被祝识归有意无意地挡了回去,脸上还挂着不及眼底的笑。
“楼知府,前阵子我写了一封信给你,为何迟迟不回?”他语调轻缓,可话的内容却有些不客气。
“祝修撰你可能有所不知,鞍章这边雨下了好多天,路都被水给淹了,直到昨天才有变小的苗头,我是有心,可无力啊。”
裴初昼不合时宜地嗤笑一声,偏偏又什麽都不说,仅给祝识归夹菜,看都不看那姓楼的一眼。
楼阴缺脸上有些挂不住,感觉自己已经被这个名为“裴初昼”的年轻人摸透了底,祝识归“适时”开口:“楼知府,我看这顿饭都吃的差不多了,要不您带我们去看看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粮是否受潮吧。”
楼阴缺还算比较镇定,将他们带到库房。
不愧是地方最大的粮仓之一,江州粮仓建得极高,周围一袋又一袋的粮食整齐地堆叠成墙,袋袋饱满,是一种别样的壮观。
楼阴缺把早就准备好的账本递到手上,後者随意地翻了翻,装模作样地看了几面就还给他,末了,还说了句:“做得不错。”
“那,祝修撰,你到时可要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我几句呐。”楼阴缺打了个趣,之前那些可疑的地方,忽然就解释得通了——新官上任三把火,虽然祝识归不算新官,但到底是第一次被委派事务,难免会装一下架子,感情之前都在摆谱啊!他还以为多难对付呢,害他紧张一路。
祝识归敷衍地动动头,也不知是应还是不应。
“四殿下呢?”
“四殿下比您早几天来,这几日,咳……他一直待在青楼没怎麽出来。”楼阴缺自以为看清了祝识归,凭他的经验就能把人捧上天飘飘然什麽事都不记了。
那虽然徐或雍那老狐狸叫他不可完全松懈,要小心行事,但四皇子没啥用,不成威胁,那个裴初昼还是祝识归的伴侣,就算被查出点什麽,拿捏那个姓裴的,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当然,这一切的思考仅在楼阴缺的眨眼之间,随即,他又领着两人来到了仓库——装着修建用的材料的地方。
“楼知府,把这些全都给曲和送去吧。”
“祝修撰,恕我直言,这恐怕不好吧,全都送了,那鞍章怎麽办?”
祝识归瞥了他一眼,似是嫌弃,并没看着他说话:“曲河是多条河流的交汇处,我看了地形图,鞍章在漳河的下游,曲和在它的上游,楼知府,治水可不能治标不治本,而且这里的土很适合修大坝,没有材料也并无大碍。”最後两句话都是裴初昼悄声用耳语告诉他的,这一套话说下来,楼阴缺不应也得应了。
果不其然,楼阴缺即使心在滴血,但还得夸祝识归一句“大人英明。”,之後便很快退下了,也没什麽别的原因,纯纯心脏疼,得去歇会儿。
祝识归和裴初昼照旧出门,时值凉爽下午。雨季初阳,趁着大好时光,鞍章人民立马在他们的指导下修大坝。
“噔噔噔——”
一队士兵拿着铁锈斑斑的工具从远方而来,领头那位赫然是顾喧。
“顾将军,许久未见,怎麽到鞍章来了?”祝识归惊讶,拉着裴初昼上前作了一揖。
顾喧同样回以一礼,“保护不周,被陛下派到这里受罚。见祝修撰一切安好,本将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