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往锋利的眉眼,现在稍微柔和了那麽一丁点,还算比较友好地看了一眼裴初昼,没办法,在这里呆着,不得不柔和脸色,否则分分钟就能把那些本就因洪灾受伤的百姓给吓晕过去。
祝识归也看着他,“那,这几日就麻烦将军多多帮衬了。”
顾喧点头,又听见他说:“顾将军,他是我的爱人,姓裴名初昼,初升之阳的意思。”
顾喧有点惊讶,脸都正色几分,虽然不能仅凭外表就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但他直觉这个青年应该不会差到哪去,他不着痕迹地观察裴初昼的身形,竟好像和自己不分伯仲,而且他稍落祝修撰半步,手臂微舒,隐有保护和占有之意…
一眨眼,仿佛刚刚的打量没有发生。
“祝二位幸福。”顾喧感觉还应该说些什麽,铁锹被嵌进地里,又补道:“待你们成亲之时,顾某必会前来道贺送礼。”
祝识归哭笑不得,“好,到时候请帖定准时送到顾家。”
说罢,顾喧就把铁锹一掀,扛在肩上,投身于修坝大业了,干得那叫个专注投入。
可裴初昼却被他们的对话搅得心绪不宁,他发现祝识归比自己还更在意自己的名分,逮着个人就得介绍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而且还说成亲……
红色悄悄爬上他的耳尖。
手指传来的力道让他回神,哦,是庭清正牵着他呢,怪不得没有丝毫防备。
“霁之,刚刚那个是护送公主出嫁的顾将军,为人正直坦率,我感觉他挺欣赏你的。”祝识归笑意盈盈,“你行礼的动作越来越标准了,不错不错。”
裴初昼看到那只与他十指相扣的手被印在庭清的唇上,心中的惴惴渐渐消散。
祝识归不这样做于他自己而言都不好受,毕竟谁喜欢把自己的伴侣藏着掖着呢。
想当初裴初昼表白的当晚就牵着自己的手在周围逛了个遍,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少主夫人。
祝识归觉得认定一个人那这辈子就他了,他亦想让自己周围的人都知道裴初昼的存在,但现在还远远不够,祝大人面无表情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呵,回去复命就向皇上讨个旨意!
裴初昼不仅不反感庭清这般做法,反而还十分喜欢,眼睛一亮一亮的。
他扭头摸摸鼻尖,又整理了一下他的发饰,心里乐呵了一会,便和祝识归聊起正事。
“我敢说,那粮仓最底下的那几层袋子里装的一定是沙子什麽的。”
祝识归朝他眨眼,裴初昼解释:“装粮仓的袋子大多都跟纸糊的似的,一戳就破。朝廷发下来的稻米大多没有去谷壳,所以袋子的表面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凸起的地方,可我之前看了,下面至少五圈的袋子看上去都是光滑饱满的。”
他语气吊儿郎当,眉尾却扬得高高的,脸也朝天,一副漫不经心实则等着求夸的模样让祝识归忍俊不禁。
“霁之何其聪敏,好生厉害!”自己的伴侣,必须自己宠!
而且那粮仓的蜡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点了几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下面的猫腻,所以祝识归夸得真心实意,毫不掺假。
“那他那个账本看出来什麽了吗?”裴初昼好奇地问,他被夸得心情大好,如果他是只孔雀,此刻已经开屏了。
“救灾的工具如铁锹什麽的,占很大一笔开销,可刚刚看顾将军他们拿着的看上去就很久没有换过,而且朝廷发派的赈灾银和楼阴缺花费的银两差得有点大,即便算上每年江州的年均开销……”祝识归心算了一瞬,“大概缺了五百万两。”
他看向裴初昼,“而这,仅仅是两年内的。”
“朝廷也没发过那麽多银子啊,等等,难道你的意思是……”裴初昼立刻反应过来,“他还从别的地方偷了银子?”他说这句话时刻意压低声音,嘴巴几乎都要碰到他的耳垂,以确保周围的人听不见。
祝识归顿了几秒才回:“大差不差,而且凭他一个人根本搞不到这麽大额的银两,如果真要严查到底,我估计连江见年都能牵连进去。”
裴初昼无意识地摩挲着祝识归的手背,这是他思考时的一个小习惯,换做以前他只能把玩链条。
“要不咱俩今晚去楼阴缺府里探探?”
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眼里都充满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与狡黠。
回到江州知府的客房,祝识归召来影卫。
“疏九,疏十一,你们今晚在这里细细地搜一遍,不要放过任何角落,我怀疑有密室,你们可以先去粮仓周围看看。”
他喝了口裴初昼沏的茶,“我和霁之去楼知府府上看看,明早在此处汇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