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既是信任,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你考虑一下?”
顾从卿沉吟片刻,理清了思路,抬头看向孙副司长,语气平和地确认:“孙副司长的意思是,并非让我脱离本职工作去专门做那些……特殊行动,而是在日常外交事务中,借着语言优势多留意些信息?
比如和外国官员、学者交流时,多听多记。
去各地考察时,留心观察当地的社会动态,把这些零散的信息整理成有价值的资料?”
他刻意避开了“特工”这类字眼,更倾向于将其理解为“信息搜集”——一种基于公开场合和正常交往的、更宽泛的信息整理工作。
孙副司长闻言,赞许地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一份简报:“就是这个意思。
比如你去参加一场学术研讨会,外国专家随口提到的行业趋势。
或者在外交酒会上,听到的几句关于政策调整的闲谈……
这些信息单独看或许不起眼,但汇总起来分析,就能为咱们的决策提供参考。”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不算什么特殊任务,更像是对本职工作的延伸。
你正常上班、生活,只是比别人多留个心眼,把该记的记下来,定期整理上报就行,不影响你日常的节奏。”
顾从卿心里的顾虑消了大半,只要不违背原则,这种基于正常工作的信息搜集,他倒是能接受。
他点头应道:“我明白了。
会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多留意相关信息,按要求整理汇报。”
孙副司长满意地笑了:“这就对了。
你的语言优势和观察力,不用在这上面可惜了。
放心,都是在规则框架内的事,不会让你为难。”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文件上。
顾从卿知道,这份“附加任务”意味着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些,但只要能守住本职和底线,他愿意尝试——毕竟,无论是外交工作还是信息搜集,最终的目标都是为了国家利益,方向是一致的。
护照和签证下来那天,顾从卿拿着那本墨绿色的本子翻了两页,指尖划过烫金的国徽,忽然意识到离别的日子真的近了。
收拾行李时,他把一个深蓝色的帆布行李箱摊在炕上,刘春晓坐在旁边帮着整理。
“带两件厚外套,英国那边冬天湿冷,比咱们这儿难熬。”
她拿起一件深灰色的中山装,叠得方方正正,“这件耐脏,正式场合也能穿。”
顾从卿应着,从柜子里翻出常穿的几件衬衫:“不用带太多,到那边真缺什么再买,就是怕用不惯。”
“家里的东西总顺手些。”刘春晓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叠得整齐的内裤,都是她这几天赶着做的,针脚细密,“棉布料子的,穿着舒服。”
周姥姥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手里捧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十双厚厚的鞋垫,纳得密密麻麻的:“带上这个,走路稳当,英国那地界儿靠不靠谱不知道,脚底下暖和了,心里也踏实。”
顾从卿接过来,鞋垫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暖乎气,他鼻子有点发酸:“姥姥,您这眼睛不好,还缝这么多……”
“瞎操心啥。”周姥姥拍了拍他的胳膊,“到了那边好好吃饭,别学那些洋人喝冷水,自己烧点热水喝。”
刘春晓帮他把鞋垫塞进箱子底层,又往里面塞了包茶叶:“这是你爱喝的龙井,想家了就泡点,闻着味儿也亲近。”
顾从卿看着箱子里渐渐堆满的物件——常穿的衣服、贴身的衣物、带着体温的鞋垫、熟悉的茶叶……
都是些寻常东西,却被家人的心意填得满满当当。
他忽然觉得,这箱子装的哪里是行李,分明是沉甸甸的牵挂。
“差不多了。”他合上箱盖,拉链“刺啦”一声拉到顶,“再多就超重了,这些足够。”
刘春晓帮他把箱子立在墙角,指尖在箱面上轻轻摸了摸,没说话,眼里却像盛着水,亮闪闪的。
顾从卿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等我到了就给你写信,只要有机会就申请回来探亲。”
“嗯。”刘春晓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到了那边记得给家里报平安。”
窗外的槐树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在数着剩下的日子。
箱子就立在墙角,沉默地等着启程的那天,而里面装着的,是家的温度,是跨越山海也不会凉的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