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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追兵（第2页）

瘦猴疑惑：“小陆他干嘛生军师你的气？那小子气性是不小，但绝不可能乱发脾气。”

说着话，瘦猴将食盒端到了林慎面前：“少司马，快吃吧，山里的柴禾饭比不上城里吃食精细，但好歹都是热乎的。”

林慎笑了笑，接过了瘦猴递来的黑面馒头。

“林军师，”见林慎神色渐松，瘦猴忍不住好奇道，“你方才说小陆生你的气，为的是什麽？讲出来，让我给你参谋参谋！”

林慎自知自己不该背後打探别人的事，但他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口：“小陆将军的父亲是如何过世的，你清楚吗？”

瘦猴表情微滞：“军师问的是……陆总兵？”

“正是。”林慎回答。

“陆总兵嘛……”瘦猴笑容艰涩，“俞水河一战，陆家军大败，陆总兵为了保住秋将军，自请留下断後，却在怒清攻打来时，抛下部衆，独自一人投了降。”

“投降？”林慎一诧，他一年以前还跟在永昌皇帝身边，怎会不知道这事？

瘦猴挠了挠头，轻轻一叹：“有人说是投降，还有人说是陆总兵以身诱敌，潜到了怒清周侧，准备刺杀这位跖部王，可惜最後失败，陆总兵不幸身死敌营。知道这事的人不多，陆总兵到底是投降，还是打算去玉石俱焚，也都说不清，所以最後永昌皇帝才会收走陆家军的铁券，我等……也只能跟着小陆，在断龙寨落草为寇。”

林慎半晌没说话。

瘦猴接着道：“而且，陆家军与乌那察尔家族结怨许久，一直以来，小陆对怒清都恨之入骨。之前在山隘口上，我们没能用石头砸死他，真是可惜。”

“结怨许久……”林慎自语道，“是因当初陆鸣安将军俘虏了那文禄和那文齐吗？”

听到这话，瘦猴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他直起身子道：“林军师，不光是因陆鸣安将军俘虏了那文禄和那文齐，这其中深仇大恨，可不足为外人道也。”

林慎不懂：“为何？”

于长在山野里的林草儿而言，陆家军就是远在天边的神明，他自小听着陆渐春驱逐北牧蛮子，平定九州四海的故事长大，哪怕是登科入仕时，陆家军已衰败多年，林慎也始终将他们奉为祝升的“天兵天将”。

但“天兵天将”中有怎样的秘密？林慎并不清楚。

瘦猴道：“小陆一直说，当年陆帅身死广宁，其中就有那文禄作祟。”

“那文禄？”林慎不知怒清的额祈葛到底是哪一年离开京中四夷馆的，但陆渐春分明被朝廷定性为“死于江湖邪魔外道叛乱”，那文禄又怎会在其中作祟？

“这些跖部蛮子做了陆鸣安大将军的手下败将後，始终怀恨在心，那文禄虽身陷京城，桎梏难逃，但他的手下却在天极十年时，与关外江湖邪路天崇道勾结一处，见风使舵，在广宁城下火上浇油，引得陆帅落进了他们的圈套，最终身死魂消。”瘦猴冷着脸说道，“陆帅死时，发妻还怀有一遗腹女，後来这位陆小姐一直养在边关，也是个能上马征战的巾帼，可惜随着陆帅膝下子侄接连战死，陆家军衰败，这位陆小姐也被跖部人掳走，陆鸣安将军找了她数十年，都无音讯。如此深仇大恨，旁人又怎会知晓？”

林慎默然：“陆帅过世後，朝中是有其女眷失散关外的传言，只是这些传言纷纷扰扰，我之前并未真正相信。”

瘦猴忿然：“那都是因猪狗不如的天极皇帝一手压下了真相！”

“天极皇帝？”林慎重复道。

“没错，天极，”瘦猴咬牙切齿地说，“那文禄之所以能娶天应王夫人的侄女，就是因为天极在背後推波助澜。那个狗皇帝，害了秋相还不够，非要把大升整得国破家亡才算了事。”

林慎想不通，好端端一个“祝家”的皇帝，为什麽要做出这样伤天害理丶违背祖宗的勾当。

瘦猴倒是知道一些“内情”，他压低了声音说：“我认得一个天崇道中的女门徒，此人称，他们曾在天极出生时，偷偷给他下了降头，让天极对天崇道‘乱世则亡，社稷将覆，此之谓也，其出一人，终乱世之乱’的教义深信不疑，因此，天极才会竭尽所能，毁去所有可以挽救大升朝廷的机会，一面打压‘秋党’和陆家军，一面跟外族勾结不清。”

林慎从不信什麽神神鬼鬼之说，自然也不信瘦猴所谓“下降头”之论，他随口道：“不过是江湖传言罢了。”

“林军师可千万别觉得荒唐！”瘦猴一脸正经，“当今这个世道中，就连一些跖部勋贵都相信天崇道的预言呢。”

天崇道的什麽预言？

林慎也听说过，无非是方才瘦猴讲的那句话，引申来说，就是九州将乱，祝升终有灭亡的那一天，任何人都挽救不了，而江湖邪路天崇道要做的，就是找到能够毁灭祝升的那一人，并让该登基的登基，该去死的去死，令天下衆人各司其位。

说白了，就是打着“替天行道”的大旗，犯上作乱。

林慎对这种江湖邪路，向来不屑一顾。

可瘦猴却言之凿凿，他认真道：“林军师，你在怒清身边待过，应该知道，此人有着登基做皇帝，来日一统天下的狼子野心吧？”

林慎点了点头：“怒清的胞弟福善丶嫡系亲信哈喇尔泰丶阿济勒等人都很拥戴他。”

“可跖部中，那些笃信天崇道的勋贵却绝不会效忠怒清，因为‘天命’所示，该登基一统天下的，不是怒清，也不能是怒清。”瘦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