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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俘虏（第1页）

第3章俘虏

来人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跖部十八王，乌那察尔·怒清。

只见此人一身黑甲罩袍，手中拎着把铮亮的长刀，他走到额尔赫面前，不由分说地命令道：“让城内百姓家家闭户，祝升官兵押入大牢，若有就地投降者，直接带到本王面前来。”

说罢，他目光扫过额尔赫，冷冷道：“王子几日苦战，如今终于拿下了明州，还不赶紧给你的额祈葛写信相告？”

额尔赫嘴角微抽，半晌没言语。

怒清对此熟视无睹，他刀一立，侧身问向方才一直跟随身後的人：“章同知既然愿意帮忙，此地，就交由章同知来打理。”

额尔赫听完，又看到了跟着怒清的章之懋，顿时变了脸色，他叫道：“十八叔，你疯了吗？那中原人到底是真心投降，还是假意投诚，目前尚不好说，你竟然叫他来打理明州？”

怒清面无表情地听完了额尔赫的一番话，他冷着脸反问道：“王子的意思是，不愿和本王一起乘胜追击祝升逃兵，在今夜一举拿下明州往南的江东五城了？”

这话说得额尔赫面上一阵青白，他跟怒清出征，本就是为了给自己攒军功，以後好在荣保保身边夺得一席之位，毕竟，如今乌那察尔家族的大半兵力都握在怒清手里，万一以後荣保保死了……

“走还是不走，王子自己决定。”怒清倒是很好说话，他淡淡道，“明州城乃是江南重镇，王子若是愿意固守此地，本王也没什麽好说的，只是王子带来的那三千精锐不能留下，本王还有其他安排。”

孰轻孰重，额尔赫自然得掂量清楚，他一咬牙，应道：“十八叔是为侄儿着想，侄儿明白。既然十八叔要乘胜追击，那侄儿现在立刻就去清点人马，随军出征。”

怒清眉梢微擡，没再多言，他冲弓腰塌背的章之懋点了下头，吩咐道：“若能劝降，便都劝降，我回来之前，不必上刑。”

“是，是……”章之懋赶紧应道。

跪在地上的林慎一言不发，他甚至不愿多看一眼章之懋那谄媚的模样。

此人昨日还满嘴仁义道德，今日就做了亡国孽种，去当蛮子的奴才了，真是妄为祝升臣子。

章之懋自然也看出了林慎和俘虏官兵们脸上的鄙夷之色，他悻悻一笑，对怒清留在自己身边的两位亲兵道：“劳烦军爷把这些人带入明州府署的刑科地牢之中，小人已派壮丁将那里收整出来了。”

怒清留下的亲兵也很好说话，他们两位学着中原人的礼仪一抱拳，上前就要拎起离得最近的林慎。

章之懋急忙道：“除了林少司马，其馀人送地牢，林少司马……就送去府署的议事堂吧。”

林慎知道，章之懋这是想要亲自劝自己投降。

守城的一个多月内，这人就已说过无数次气馁心虚的话，他本就不是个有风骨的人，眼下做了跖部的贰臣，自然要来劝林慎和他一起“弃暗投明”。

进了府署议事堂，章之懋倒是客气，他先是想用绢帕，为林慎擦干净脸上的血渍，而後又打算请郎中来，为林慎瞧一瞧受伤的左眼。

但林慎丝毫不领情，他一把挥开了这人伸来的手，冷声道：“你我本为同年，在官场上一向互相照应，如今你认贼做主，你我便不再是一路人了，要杀要剐随意，我林云峡只求一死。”

章之懋叹了口气，他放下绢帕，好整以暇，坐上了正堂：“是啊，云峡，你我本为同年，当初打马京郊，同游揽镜山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不承想……转眼之间，竟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林慎目光轻动，沉默不语。

章之懋接着道：“云峡，你还记得，那日我同你从揽镜山回京後说了什麽吗？我说这朝堂之上，奸相掌权丶陛下怯懦，党争狗斗接连不休，大升国祚已绵延二百多年，怕是气数将尽。你不相信，我与你立下赌约，试看这江山到底会不会像我说的那样，改天换地。云峡，你再想想今日，我当时可曾说错一句？”

“伯宁，”林慎冷笑，“你自己怕死，不必讲这些冠冕堂皇之言，今日也少费些口舌，我是不会投降的。”

章之懋长叹一声，走到近前，觍着笑脸对立在两侧的跖部士兵作了作揖：“各位军爷，我可否与林部堂单独说上两句？”

这些跖部士兵得怒清安排，对章之懋尊敬有加，见此，一点头，缓缓撤去了。

等人都走了，堂上只剩他们二人，章之懋才重新开口，他压低声音说道：“云峡，你困守明州月馀，外面早已变了天。先前咱们被陛下留在明州时，南方局势尚好，可现在，我听怒清身边的近卫讲，不光鹊山一带失守了，就连汉南腹地都摇摇欲坠。乌那察尔·荣保保在降臣的拥戴下，马上就要在北都登基称帝了……云峡，咱们的大升……已经亡了！”

这话说得林慎心底一阵酸楚，他虽已料到外面情况恶劣，却没想到升军已走入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章之懋见林慎动摇，赶紧继续说道：“我还听说，秋将军因一次延误军机被革了职，永昌皇帝耳根子软，竟然真的撤了秋将军的实权，让她回朝听事。云峡，你倒是说说，这样的君主丶这样的朝廷，还有什麽必要为之卖命？”

林慎眼光一暗，垂下了双目。

章之懋道：“昨夜我从地道出城，于战前见了跖部十八王一面。云峡，你大概想不到，那十八王看似是个武将，却懂得礼贤下士，是个有雄才大略的人，若是咱们跟了他……”

“章伯宁，你杀了我吧。”林慎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章之懋的话，他擡起头，一字一顿道，“你杀了我吧，我宁死，也不做亡国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