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此机会,林慎看清了,讲话的竟是两江守备太监黄培英。
当初,黄培英本要和他一起留在明州,但此人贪生怕死,深感明州将有大战,于是自请往南。眼下,他也成了怒清的俘虏,看来是今日跖部又获大捷。
想到这,林慎心下一沉。
“吴贽是怎麽死的?”正在这心灰意冷之际,忽然有人问道。
林慎一擡头,正正好对上了怒清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只听这位跖部王道:“此人的监室就在你对面,他是怎麽死的,你可清楚?”
林慎攥着断刃的手一紧,没说话。
当啷!有人打开了他的监门,几个跖部士兵走了进来,压着他的肩膀,把人按在了地上。
“十八爷问话呢,少装傻充愣!”亲卫呵斥道。
林慎定了定神,开口回答:“吴先生是自杀而死。”
“确实是自杀,凶器在此。”怒清的属下已将吴贽手中的那截断刃呈了上来。
怒清一眼扫去,没有多言,就欲离开。
但不料黄培英却突然叫出了声,这个嗓音尖细的太监大喊道:“十八爷,这是断刃!断刃!另一截在何处?”
是啊,另一截在何处?难道吴贽被抓捕入狱时,身上带着的匕首就是断了一截的吗?
怒清眼一眯,缓缓地转过了视线。
林慎仍沉默地低着头,似乎对此毫不知情。
“你是永昌皇帝的兵部侍郎。”良久後,怒清开口了。
林慎没有应声。
亲卫立刻又要动粗,怒清却一擡手,制止住了他们。
只听这位十八王接着道:“你还是秋凤岐门下的学生。”
林慎额头一跳,他没想到,怒清不光知道自己是谁,甚至还清楚秋相的名号。
怒清似乎也看出了林慎的疑问,他不疾不徐道:“自北往南,明州是本王打得最艰难的一战,林部堂倒是没有辱没师门。”
林慎咬了咬牙,隐隐发觉自己的手已被断刃割破。
怒清说到这,话锋一转,他道:“不过,秋凤岐机关算尽,到底也没算到,他才过世五十年,你们祝升就要亡在我们的手上了。”
“大升不会亡。”林慎终于出了声,他擡起头,扬起了那张受了伤丶沾满了血污的脸,“大升不会亡,你们也不会赢。”
啪!怒清的亲卫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了林慎的脸上。
但正是这一巴掌,给了林慎奋起反击的机会,他猛地撞开了钳制着自己双肩的小兵,一把甩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一跃起身,就要当头刺向怒清的脖颈。
“十八爷小心!”太监黄培英叫道。
说是迟那时快,电光石火之间,林慎手中的断刃已落到了怒清颈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他就能为皇帝陛下除掉此人,就能挽救大升沦陷的半壁江山!
此时此刻,林慎早就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了,他只想让眼前这人死!
可半路出家领兵打仗的少司马哪里比得上自小习武丶马背上长大的十八王,就听“咔嚓”一响,不等亲卫们上前,怒清就已一把抓住了林慎的腕子,并生生卸掉了他的一只手。
“啊!”林慎痛得浑身一抖,跌在了怒清脚下。
怒清居高临下,声音不悲不喜,他说:“林部堂,你杀不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