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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收复（第1页）

第38章收复

黑暗中，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林慎闭着眼睛，听着水声，在心中默默地数着时间，但很快，随着意识时不时昏沉，时间也流逝得难以察觉，直到铁栅栏传来“当啷”一阵巨响，把原本睡在地上的人从梦中拽了出来。

“今日如何？”一道隐隐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了。

狱卒老老实实地回答：“他一整天水米未进，眼下气息越来越微弱了……军爷，咱都怕他熬不过去。”

说着话，林慎感觉到，有一个人弯下腰，用手背试了试自己脸颊的温度，这人说：“十九爷嘱咐了，他现在还不能死。”

“那，那可怎麽办？”狱卒有些为难。

“你说怎麽办？”这人严声厉色地呵斥道，“还不快去找个大夫，再给他换一间敞亮暖和点的牢房！”

“这……”狱卒站着没动，“这是十九王的要求吗？”

“废话！”那人答道，“我是十九王的贴身扈从，在王府里，人家起码得用跖部语尊称我一句‘甲喇章京’，怎的到你这儿了，就开始问东问西了？”

“不敢不敢。”狱卒忙道，“小的只是担心，会错了十九王的意。”

“滚吧。”那人不悦道。

没多久，狱卒脚步声远去，可林慎听到，方才自称十九王麾下“甲喇章京”的这人却一声不响地站在一旁，似乎正默默地注视着他。

“少司马？”等甬道中没了声响，这人缓缓蹲下了身，他动作轻柔地拨开了林慎额上被汗打湿的头发，低声说，“少司马再坚持几天，我会救您出来的。”

林慎心下一震，他听得出，说话的不是黑鸦，也不是自己从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尽管这声音略有些耳熟，但此时此刻，林慎并不能一下子回想起，他到底是谁。

“少司马，据我在京中探得的消息，如今怒清已经失踪了三天，有人说他死在了二宁卫下，还有人说，巴铎部俘虏了摄政王，准备以此要挟北都，逼小皇帝退位。”这人将自己听来的流言蜚语凝练成了一句话，飞快说道。

林慎没出声，他静静地听着，心下却起了疑。

——倘若怒清真的死了，一直紧随他身侧的海东青银古儿去了哪里？不可能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矛隼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倘若怒清被巴铎部俘虏了，为何福善还有心思来质问自己，是何时丶给什麽人泄露了军机？

京中人心浮动，谣言甚嚣尘上，怒清到底是死是活，恐怕谁都没有定论。

林慎忽然觉得发间的绿松石有些滚烫，这枚来自天神乌哈赏赐的“血佩”，似乎还真是用血铸就而成的。

“少司马，”见林慎始终不说话，这个自称十九王麾下“甲喇章京”的年轻人起了身，他告别道，“我不能在黑水牢中待太久，旁人会起疑，不过今晚狱卒兴许会待你好些。你别怕，我不会留你一人在牢中不管的。”

说完，他放下了栅栏上的铁链，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时，林慎忽地叫出了声，他说：“你知道太子殿下如今在何处吗？”

那人一滞，回过了身。

黑水牢幽静，监室窄如兽笼，凡高个者进入，都得弯腰驼背，才能勉强迈过那道狭小的铁门。

而站在林慎面前的这位，正是一位身量颀长丶姿貌俊伟的男人，他站在门下，必须含胸低头，才能将整个人塞进牢房。

而正是这一低头，叫林慎借着高窗上透出的光，看清了他的面容——一个典型的跖部男子。

这男子在听到林慎的问题後，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了外面，他先是看了看守在甬道那端，正打瞌睡的狱卒，又看了看缩在墙角，不知是不是睡着了的王纯，最後才看向林慎。

“我不是‘信天翁’。”他低声道。

随後，这个年轻男子一矮身，钻出了监室。

不知何处传来了镣铐相撞时发出的沉闷回响声，石壁上的水珠不再“滴答”作响了，寒冬腊月里，它们凝结成冰，聚在了绿幽幽的青苔下。

噗嗤！火把熄灭了，牢房瞬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林慎隐约看到，高窗间，有一抹湿冷的光正顺着墙壁缓缓流淌，那光惨白，像是天上的月华，但更像是死人的皮肤。

没多久，刚刚离开的狱卒去而复返了，他领着两丶三个人，打开了监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