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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恨意（第2页）

天寿元年腊月二十八，关外凄风大作，巴铎·合喜被一箭射于马下。

十九王身後的火器营，以及当初随他北上的阳沽山大营在二宁卫下齐聚一堂，找到了断了一条手臂的摄政王怒清。

天寿二年正月初一，战乱初平，巴铎·合喜重伤不治，手下族人被归并到了骑墙的伊尔罗部之下。

怒清出关足足两月，终于将二宁卫收复。

这日傍晚，暖融融的军帐内，军医正在为他裹伤。

“我去广宁城里寻了一圈，没找到能做代肢的工匠。”福善抱着双臂，侧目看了一眼怒清右臂口那道碗大的疤，“不过据说燕宁有座寺院，寺院的住持能造铜手。”

说完後，他见怒清不言语，又补充道：“我还听说……威山卫的陆家军会制作一种铁战臂，装在断手上，可以架得起火铳。”

怒清仍旧沉默着，他静静地等待巫觋上完药，而後起身，披上了外衣。

“京中如何？”死里逃生的摄政王问了个与己无关的问题。

“京中……”福善含糊其辞，“京中，还是那样。”

“还是哪样？”怒清皱眉。

福善扯了扯嘴角，避重就轻道：“我走之前，阿林吉特·马多林逼宫，杀到了太宁城根儿。”

“什麽？”怒清大为不解，“这是为何？马多林要造反？”

“称不上造反，”福善昨日刚收到京中来的线报，但他并不打算告知怒清实情，于是扯谎道，“马多林受人蛊惑，一心觉得太後要造反，现下……他已自请退兵。”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麽问题，但怒清可不是福善这等只会打仗的蠢人，他瞬间明白了什麽，当即质问道：“马多林是不是听说了什麽？”

福善背对着怒清，半蹲在地上捣鼓炭火，他语焉不详道：“马多林能听说什麽？无非是京中没有了摄政王，小皇帝又是个色魔，镇不住场子而已。”

怒清却一弯腰，单臂一把揪起了福善，他厉声道：“你给我说实话。”

实话？什麽实话？福善清楚怒清想知道什麽，可若要告诉怒清他想知道的一切，就不得不提上几句林慎。

马多林为何会打出“清君侧”的幌子？自然是因为林慎当衆披露宫闱秘事。

那林慎为什麽会披露宫闱秘事呢？他难道活腻歪了？

再深究，就要深究出福善自作主张干出的那些事了。

但就算是他不提，怒清这等聪明人也不会想不到，他瞬间沉下了脸，一字一顿道：“我走之前，让你看好林慎，你有没有做到？”

福善目光一闪，不说话了。

“马多林逼宫，是因为太後，还是因为，他对国本起了疑？”怒清放低声音，再次问道。

“十八哥！”福善一听这话，立刻大叫了起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怒清，“十八哥，你，你难道也听说了那些事？”

怒清松开了福善的衣领，转身走到一边。

福善难以相信，他跟上去追问道：“你既然也清楚，为何不曾告诉我？倘若李氏真的和搏儿金纠缠不清，齐格到底能不能坐上皇位，自有他论！若是这事闹开了，十八哥，这京中诸位勋贵，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荒唐！”怒清当即打断了福善的话，他冷声道，“京中诸位勋贵，哪一个会站在我身边？你倒是挨个列举出来。”

福善神色一顿，闭口不谈了。

“阿林吉特氏最会见风使舵，马多林逼宫真的是为了正国本吗？他是为了赶在我生死未卜的时候，逼李氏封禁关外，一旦李氏松口，他就会立刻转头拥戴齐格。”怒清质问，“你手上肯定有京中近况，我所言，是否属实？”

福善不说话。

“博兰哈特氏乃北牧部族，直到额祈葛时，才算并入我跖部，但他们一直蠢蠢欲动，尤其是阿颜克在同州作乱後，他们看不惯已被我所用的北牧铁骑把这位魔怔了的王子赶回草原，拉骨早有微词，真要是乱起来了，你觉得他们是会支持宝音图雅的亲孙子齐格，还是支持你我这种……牧羊女所生的将军王？”怒清又问。

福善试图辩解：“可十八哥，就算是没有勋贵，咱们也有……”

“也有什麽？”怒清毫不留情地说，“你这几日绝口不提南边战况，是不是因为两江大营已经乱了？”

“十八哥……”福善泄气了。

怒清心知肚明：“我一失踪，消息就会立刻飞往江南，驻守在明州外的哈喇尔泰必定阵脚大乱，要是不打仗还好，可我出关平乱本身就是为了那一仗而准备的，明州是不是已经失守了？”

福善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怒清的脸上却很平静，他扶着桌案坐了下去：“我带兵在风雪中走失的第一天，就已经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