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邵茵简短地说。
宋汀想不到她们之间有什麽话题可聊,唯一的牵扯勉强算是沈崇堂,想到这宋汀不厌其烦下了逐客令,“你不如去找沈崇堂去聊。”
“跟崇堂哥没关系。”
邵茵脊背和座椅留有一段距离,像是怕沾染上什麽脏东西一样,脊背挺直着,眼光睨着她,神色不如平常那般轻蔑,眼神带了丝丝恨意。
宋汀平稳的心跳蓦地乱了,那目光如银蛇将她盘绞住,让她呼吸都有些停滞。
邵茵打开自己蛇皮铂金包,从中拿出一份病历摔在宋汀身上,宋汀没有去拿,但馀光还是看到了上面醒目的标题,郡府疗养院下的病危通知书。
名字一栏下的名字是杨思琼。
杨思琼。
宋维明的原配,法律上的现任妻子。
放在身侧的左手开始颤抖,手心发痒,宋汀本能闭上眼睛想要镇定起来,尖利的怒骂和怨毒的眼神瞬间将她包围,她吓得立刻睁开双眼。
见到她的样子,邵茵嘴角嵌着冷笑,拿着病例继续朝宋汀身上摔,“怎麽不敢看啊,怕遭报应吗?”
“你跟你那个恶毒的妈终于得偿所愿了,满意吗?”
“你少提我妈。”宋汀喉咙沙哑挤出几个字。
听到她的话,邵茵双眸幽深,带着极冷的恨意,她想到宋汀还没出现的日子。
那是一个和睦亲和大家庭,周末闲暇时分她偶尔会同妈妈一同去看望住在南山的姨妈,那时候的姨夫谦和有礼,两个家庭在暖洋洋的日光中散步。
姨妈家没孩子,而她是衆人骄纵的公主。
直到初中时姨妈病倒了,病情每况愈下,和姨夫的争吵变多,没过几年杨文怡就带着宋汀鸠占鹊巢占据了姨妈的家。
而重病的姨妈被送到了郡府疗养院,精神也逐渐失常。
邵茵听长辈们提过几句,杨文怡不知道从哪找到了姨夫的联系方式,整日哭诉求他带回她们母女,姨夫终究心软将她们接回了家中。
再到宋家,姨妈常躺着休息的沙发坐着宋汀母女二人,脸上挂着虚僞的笑容,在邵茵眼中那不过是潘多拉魔盒里释放出来的恶意。
要不是她们的出现——
邵茵恨得牙齿咯咯作响,声音也尖利起来。
“我凭什麽不提?!”
“要不是你妈求着宋维明把你们接回家,我姨妈怎麽会被送到疗养院。”
宋汀少见地没对邵茵的话多作回应,将病例扔给她,看着车前风挡,拧动了车钥匙,“我要回家了。”
邵茵冷哼一声,车门摔地震天响,留下一句饱含恨意的诅咒。
“你跟妈都是罪人,永远也别想安宁。”
等邵茵消失在视线,在发动机低沉的轰鸣中,她双手握紧方向盘才不至于一直发抖,彻骨的寒冷穿透她的身体,让她只好趴在方向盘上取暖。
下班的同事来来回回,疑惑地看着亮着车灯却不发动的银色大衆。直到停车院内进入寂寥,天色陷入浓墨,车才缓缓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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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秋风还在持续发力,寂静的夜里也不曾疲倦的刮着,窗玻璃微微震动着,被厚重地遮光窗帘挡着。
房间里一丝灯光也没有。
床上的人正陷在宽大地被窝,明明是羽绒被,盖着的人却像被沉甸甸的棉花压着,呼吸粗重,眉毛紧蹙着。
梦里宋汀又被带到了郡府疗养院。
那是来到宋家的一个月後,她完全妥协了,和杨文怡一起坐在客厅接待宋维明的亲戚,一群长辈身後跟着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宋汀看了眼,觉得和自己差不多大。
谈话间,宋汀才得知所谓的亲戚是宋维明妻子那边的亲人,他们毫无芥蒂地聊起了生意,对她们母女也不曾展现恶意。
这让宋汀感到荒诞,心里隐隐不安。
她还没将胸腔升起的惶惑咽下去,宋维明就带她和刚刚进来的女孩子互相介绍。
邵茵,是她接下来要读的国际高中的同班同学。
也是宋维明妻子的外甥女。
少女笑盈盈朝她伸出手,宋汀才放下心中芥蒂和她握了一下。
邵茵准备和朋友出去玩,邀请她一起,宋汀回头看看坐在客厅角落的杨文怡,本想拒绝,邵茵却不由分说拉着她上了车。
一台黑色mpv,内里足够宽敞,坐满了邵茵的朋友,她们嘻嘻哈哈聊着暑假去了哪里度假,谁家的少爷又跟谁假的小姐偷偷恋爱,宋汀虽然插不上话,但听她们的聊天话题不过和她在蓉城的小夥伴们一样,绕不开游玩和恋爱。
宋汀紧绷的心情缓缓放松下来。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一直向前,山中植被茂盛,道路两旁每隔一段时间修葺着古朴精致的小亭,她以为是什麽旅游景点。
直到车子驶入一间庭院,门牌在车窗外一闪而过,宋汀隐约看到疗养院三个字,她那时候还不知道谁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