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邵茵脸色立刻变了,是她父亲邵峰。
在这一刻,邵茵突然和她达成了短暂的和解,两人静静站在灌木丛外的凉亭下,停着停车场内传来的交谈声。
“维明跟万荣合作的那个项目进行的怎麽样?没出岔子吧。”
“没有,合同一早签了,这几个月收益都稳定了。”
隔着茂盛的灌木,传来两声嗤笑,在寒风中馅的格外刺耳。
“维明啊,要我说你这个便宜女儿确实有手段,连那个小沈总都能搞定,我从小让茵茵接触沈家,这麽多年了也没见沈崇堂有什麽表示。”
“可惜,沈崇堂今天没来,不然和丰盛的合作还能再谈谈。”
“别着急。”宋维明语调轻松,“自家女儿,什麽时候都管用。”
邵峰长叹一口气,道:“当初商量让你把她们母女接回来,还真是接对了。”
“这生意哪里离得开家庭的运作。”
“还是邵总想得周全,就是对不起思琼了。”
“那有什麽办法?”邵峰无奈道:“要怪只能怪杨思琼生不出孩子,本来也是废人一个了。”
邵峰语气平淡,对待妻子的妹妹本来也无感情,结婚二十多年来也没给两个家带来一点利益,这样的女人留着有何用。
邵茵浑身颤抖,满腔怒火无处宣泄,想直接冲出去找父亲对峙,却被宋汀死死拉住,手强硬地捂住了她的嘴,她们无声地挣扎,交谈还未停止。
“你这个女儿是有点本事,就是性子烈。”邵峰评价,点播宋维明:“圈内四处树敌,好在这是傍上了沈家。”
“这一晃快要过年,和沈家的联姻要加快了。”
宋维明苦笑:“我尽力去催。”
“有空多去接触接触沈崇堂。”邵峰拍了拍宋维明的肩膀,“邵家可还指望着你呢。”
“我知道,宋家和邵家本就是一家。”
邵家和宋家在联姻之际,生意就已绑定,早已成为利益共同体,所以邵家当初提议宋维明把流落在外的宋汀母女找回来。
生意应酬,带上个女儿总归多个办法。
由谎言铸造而成的玻璃真空不攻自破,随即而来的是巨大的痛苦。
宋汀使出全身的力气按着邵茵,手却控住不住地发抖,直到交谈声完全消失,宋汀才松开,邵茵苍白的脸上被她按出红痕,泪水将宋汀的手打湿。
邵茵徒劳地伸手抓住宋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宋汀胸膛起伏,冷气顺着呼吸传入四肢百骸,她抓着邵茵的肩膀猛地往旁边一推。
邵茵摔在了池塘边,蜷缩着哭泣。
小桥尽头传来一声惊呼,穿着黑色套装的太太们刚参加完火化仪式,心情还未平复,就见到这一幕。
蛇蝎心肠的宋家私生女,正按着逝世人的侄女欺负。
邵太太急忙跑过小桥,将女儿从冰冷的地面抱起,闻声赶来的太太们都看到邵茵脸上红白交加,涕泗横流。
邵太太刚刚死了妹妹,女儿又在大庭广衆下被欺负,当即把包砸向了罪魁祸首。
宋汀手臂被砸得生疼,但仍平稳站立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邵茵。
议论声再次响起。
“今天这种日子她都敢这麽放肆。”
“私下里不知道是什麽德行。”
“听说大学在住家,她就把茵茵推下游泳池。”
“可怜了茵茵,姨妈被欺负心里有怨气,发个牢骚不是正常?哪想却碰到这麽个恶人。”
邵茵挣扎着从母亲怀里爬起来,推开人群跑了出去,邵太太顾不上谴责宋汀连忙追上去,围观的人群很快作鸟兽散。
刚刚接到沈崇堂电话时的温情此刻全都消失贻尽,她站在四面透风的凉亭瑟瑟发抖。
仪式结束,宾客陆续离开,殡仪馆空荡荡的没剩下几辆车,宋汀沉默站在车前,看宋维明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骨灰,又随手交给司机,低头和司机吩咐几句後才朝车子走来。
“宋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四周没人,宋维明人还没到声音先怒不可竭的喷薄而出,他收起一整日痛心疾首的神色,冷硬地质问:“你刚刚打了邵茵?上大学的时候还把她推进泳池了?”
“宋家有什麽脸面?”宋汀恶狠狠的看着宋维明,指着他说:“你夥同邵家编造谎言的时候怎麽没想过要不要脸面?”
宋维明脸色一变,四下看了看,只有灌木丛几只鸟被惊走,“就因为这点小事和邵茵打架?至于吗?”
他口气轻松,看她和邵茵如小孩子过家家,因为一点分歧就打架,平白伤了大人的面子。
“你问我为什麽要把她推进游泳池?”宋汀眉峰拧着艰难地回忆,“因为她把我的衣服都扔进了泳池,你猜是为什麽?”
只是略显孤独的高中生活结束之後,宋汀想上了大学就能脱离这一切,便能跑去一个遥远的城市去上大学。
但宋维明早就擅自给她规定好了路线,她被强硬地申报了一所纽约的大学,和邵茵同一所,甚至给她们订下了同一所寄宿住家。
美名其曰一家人,远在大洋彼岸可以互相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