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眼中的混沌渐渐变得清明,她低头扯扯仍贴于身的衣裙,淡淡道:“多谢你了。”
“无妨。”他却逃也似的转身向洞中走去,捡了一旁的火石,不出片刻,燃起地上的干柴。
他又利落地用粗些的木棍搭了个架子,背身过去:“你若是想晾干衣服,就自便吧。”
念着万事不便,且寺中的人不久会寻来,她靠近柴火,手臂抱膝而坐,随手拿起一支木柴扔进火堆:“算了。”
为防不测,谢珩坐在她身侧,隔开半臂距离。
洞外雨幕垂垂,洞内火光摇曳,两人的身影在石壁上随风轻晃,似在依偎。
火星噼啪溅起,映得他眉目深邃,山风卷着湿气卷入洞中,他的周身却被火烤的更热。
谢珩挪着身子离火堆远了些:“若你以後不做我妹妹,你会作何?”
谢珩的疑问倒正是她近日所想,告诉他亦无妨:“也许我会择一荒野山林,种种地养养花,自给自足,时常去看看严母,快活潇洒一世吧。”
她悄悄擡眸,撞见他侧颜被火镀上一层金色,喉结上的水珠随吞咽缓缓滑落,落入衣领。
想问出口的“你呢”被她酸涩咽下,若她不是谢怀瑾了,他的生活应该会一如既往。
只是与她无关。
良久,他嗓音低哑,突然开口,却目光虚置着眼前的光亮:“我有一事想向你请教,但还请你先指天为誓,不能有任何欺瞒。”
沈昭一头雾水,何事如此重要?
今日多亏有他解毒,她亦不多问,依着他并拢三指指天:“你问吧,我保证这次不骗你。”
他清咳一声:“在九州,若是男子爱慕女子,该如何表示?”
这等小事,何须起誓,她垂下手,却被他认真的神色盯得又慢慢举起:“好说,在九州,男女双方可先慢慢相处了解,若是彼此有意,那麽一方就可以表白,另一方若答应了,就成为男女朋友,
若是两人情投意合,想结为夫妇,那就要见过双方的家长,此後便牵扯到两个家庭,接下来订婚,领证,结婚,就同你们的下聘迎亲相似,可能礼数没有你们这边周全罢了。”
当然,其中有些步骤可以省略,先结婚再领证者亦大有人在,但她不想解释太多,容易越说越乱。
“表白是?”
沈昭嘴上功夫厉害,毕竟她也没谈过,就按着她心中想象描绘:“表白呢,就是一方向另一方倾诉心意,另一方答应後,两人就从普通朋友,成为比普通朋友更进一步的关系,你们也可有些更亲密的接触,比如亲。。。她话锋一转,”想到那夜醉酒,“但是呢,你也得尊重女方的意愿,她如果不愿意不能勉强,哪怕是男女朋友也不行。”
谢珩继续追问:“那表白只需告诉她麽,还有何要求,是否要告知家中亲眷,时辰场景这些细节呢?”
这学霸果然不同,连这等细枝末节都感兴趣,再问只怕问到她的盲区了:“这个根据个人品性吧,有人喜欢热闹和排场,有人喜欢独占和安静,我倒是觉得这是只属于两人的时刻,场景自便,有个氛围就好,你们既然在一起了,身边亲近的朋友家人自然会知道了。”
“你问这个作何?”沈昭怕他一问再问,主动结束这个话题。
“只是了解一下不同地区的民俗,增加见闻罢了。”谢珩口不择言道。
洞外雷声隆隆,雨势不减更甚,谢珩抱起墙角一捆干柴,一支支将其扔进火堆中,火舌迅速舔舐,火苗直窜上天,暖意融融,看得人熏熏然。
洞内骤然亮如白日,又渐渐暗淡昏沉。
墙壁上,两个人影相互依偎,沈昭擡眸觑了眼,又挪着小步,将身子悄然往外靠靠。
“热麽?”谢珩的声音响起,因着洞里幽深更蕴低沉。
她刚才蛇毒毒发时,一下像置若冰窟,一下又如坠落火海,她微微抿唇,只觉喉咙干渴燥热,但如此境遇哪还还能寻一口水喝。
衣裙黏在身上,外干内湿,身上黏腻腻的,火光映得她脸颊红扑扑:“热点好,热点不易感冒。”
听闻男子本不耐热,他的衣袍又不似她一般轻软,沈昭手作蒲扇状借故扇扇:“你若是热了,自行方便,我不看。”说着背转身去,用手指虚捂着眼。
半晌未听他开口,她从指缝中眨眨眼,墙上的身影竟真大大方方地解开蹀躞带,长臂外展将衣袍脱了。
沈昭将头埋低,墙上她的身影变成圆圆一团,比一旁的石头大不了几寸。
“你不是说不会偷看?”
低哑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呼吸间的灼热徐徐烧至耳中,又麻又痒。
她扭头,不经意间身下一轻,而後稳稳被他的臂弯捞住。
谢珩眼中映着如火的光热,硬挺的鼻尖沁着一层薄汗,衣襟半敞,透过湿透的里衣,能看清他胸腔有力地上下起伏。
沈昭呼吸一时滞涩,用手将他推开,却误触他硬挺的胸膛,她瞬时收回手,将头侧垂不看,咚咚地心跳仿佛要跃至喉间。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擡头。
火光中,他的脸近在咫尺,丰神俊逸,深邃如墨的眼瞳里只有她和烧不尽的欲|火。
“谢珩,你中毒了?”她艰难地维持头脑清醒,憋出几个字。
他却低头勾起唇角。
她很少见他笑过,若论女子笑颜盛过百花绽放,他的笑便如破冰的春水,初看清冷戚戚,却带着席卷苍茫的放肆和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