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珣被她的话噎着,反倒笑了起来:“你不觉得,那样更容易让人做噩梦吗?”
林鸢想了想,也有道理。
她亦急于摆脱今日这样的夜半噩梦,于是极力思索着该给他什麽“贴身之物”。
手帕?
那方鸾鸟的帕子本来就是他的,算起来,是她当年昧下的。他好洁,沾过血污的帕子她洗净了也不敢还回去,当然,这帕子上鸾鸟飞腾,着实好看。
簪子?
她出来得匆忙,从西厢房的妆奁里,随意取了一支玉簪绾发,迄今为止,与这簪子贴身的情谊满打满算半个时辰,大约也糊弄不了萧珣。
香囊?
她自从知道萧珣不喜熏香,只喜欢清风拂面的自然芬芳之後,香囊也早就不用了。
萧珣见她犹疑不决,又道:“这样,我拿我的东西与你交换,怎麽样?如此,你也不算平白给我了。”
他说着,起身径自来到了床榻边。
林鸢看到,他绕过了龙凤纹的磐囊,从那玉组佩旁,直取了一枚鸾凤纹佩。
鸾凤的玉佩在连枝灯的一树烛火下,流光溢彩。
“你拿这个同我换?这太贵重了。”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他笑吟吟道。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这是他曾经想过的“我心悦你”中的其中一句。
只是林鸢心中对他尚有芥蒂,他只能咽下了这下一句,也不敢告诉她,这玉佩与他的龙纹佩是一对,不过那龙纹佩玉他从前日日携带,林鸢早就看得眼熟。
——她会明白的。
怕她不明白,他又补了一句:“是我随身带着的,就像,护身符一样。”
萧珣的玉组佩上,除了龙纹佩,其他都是常换常新。
林鸢疑心,哪怕是那龙纹佩,也未必能受他经年的宠幸。
她记得原先的组佩上有一块龙首白玉珩,也不见他离身,如今几个月不见,早已换成了白玉犀珩。
而眼前这鸾凤佩俨然是新的。
至于随身带着,大约是指从长安带来了淮阳国。
林鸢不禁调侃:“既然是像护身符,怎麽能送旁人呢?”
“你才是我的护身符啊。”萧珣喃喃。
林鸢讶然,萧珣笑道,“若不是你方才进来了,我的伤怕是不能好了。”
他说着,擡起了受伤的手臂,左手正按在心口上。
那玉佩落到了林鸢的手心。
林鸢踟蹰了片刻,转过身去,把挂在胸口的白玉环佩解下,递了过去。
这环佩是辟邪之用。
而宫中的邪崇嘛,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她觉得,就是萧珣这个人。
送给他倒也合适。
也不知他中了什麽邪,一会儿向她索要贴身之物,一会儿又执意送她随身之物。
罢了,礼尚往来,也不算欠了人情。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也不是别人的东西就都是木瓜,也不只有他有琼瑶,琼琚。
萧珣看到螭虎形状的环佩之时,的确微微一愣:“这玉佩,倒是和宫中的手艺挺像的。”
林鸢这才忽然想起来这玉佩的来历。
恐他发觉林榆幼时那段摸金校尉的经历,盗的又是他父亲的皇陵,她忙打哈哈道:“是市集上买的。那玉器铺子里的人总吹嘘自己的东西是哪个公主,哪个贵人,哪个太後用过的,要的价钱,也就翻了几番。还真像吗?”
见萧珣仔细抚摸着那质地温润的佩玉,点了点头,她顽笑:“我们乡野之地的人,没见过世面,倒是都不信的。看来,人家应该卖给你。”
“这说明我们确实有缘。”
萧珣笑着擡起头,将螭虎环佩握在了手心,“收下了。”
一夜头昏脑胀。
此後,萧珣倒的确半夜消停了。
只是有时使促狭,立在户牖边上拉铜铃玩。
林鸢挽着湿了一半的发,急急地穿廊跑来:“你伤口又裂了?”
看见的是萧珣盈满了笑意的脸:“没有。只是想问问你,用过飧食了吗?”